这一年江讯来得比往年更早,一下就打乱了朝廷的安排,刚经过迁都,好不容易稳定下来,江州比以往更为繁华。西川的豪宅大户迁来后居住于城中低地,当即被滔滔不绝的雨水浸没近半,一时狼狈不堪。
快马穿梭来去,通往城中,禀报江左诸县遇涝的情况,就连国子监判的科举卷子也湿了近半,泡得稀烂。
“报——”
李衍秋正召集群臣议事,这一天早朝足开到午时,仍未能放饭。年老的大臣都已被赐座,皇帝在御座上,太子则坐在一旁听政,左下乃是牧旷达、三名内阁阁老、户部苏阀、工部赵薛立并数名侍郎,右下则是以谢宥为首的一众武将。
“便是这样。”李衍秋说,“江南一带开春骤遭涝事,拨粮必须马上提前,看这雨,十天半月是不会停的了,这就吩咐下去吧。谁还有奏?”
议了一早上,官员们都疲惫不堪,牧旷达要求城中大户,及江州、江南、汝南、徽州与淮阴等地大族尽可能地备粮运往江州,以备秋后赈灾之需。毕竟今年雨水来势汹汹,耽误了春种,水稻尽被泡在田中,夏收定会受到影响。朝廷减税而士族掏钱,先把这天灾的影响减到最小,如此秋季一旦粮食减产,方不至于流民四起,产生暴|乱。
毕竟大陈为了养兵,一连九年在西川、江州等地课以重税,十征其七,已到了濒临崩溃的关头,再加上天灾,情况实在不容乐观。
然而新任户部尚书苏阀与一众江州士人则心想你牧旷达祸害完了西川,搞得饿殍遍野,民不聊生,如今又想来祸害江州,那是万万不成的。
于是早朝便爆发出了剧烈的争论,牧旷达却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陪一众大臣耗,只不松口。
“臣有本奏。”苏阀这时候又说。
本来李衍秋已打算退朝,就这么定了,苏阀这话一出,朝中文武都是一副“我去你娘的”表情,谢宥更险些就要动粗,江州军与苏家、林家两族向来摩擦甚多,此时苏阀更为士族的共同利益发声,那气势隐约压着众人。
“奏来。”李衍秋倒是非常耐心,做好了陪苏阀耗到底的心理准备。
段岭与武独刚进城,水便漫过了小半个车轮,两道俱是朝二楼搬东西的百姓,还有锅碗瓢盆等物在水里漂着,段岭平生第一次见发大水,只觉十分好奇。就连牧府也被水淹了近半,昌流君正在府外,看着下人把牧磬的东西搬到高处去。
“上哪儿去了?”昌流君一见武独便不悦道。
武独反问:“被水淹了?”
段岭“啊”的一声,忙去收拾东西,武独说:“王山告假,牧相亲自批的。关你什么事。”
“牧相批了王山假,可没批你假。”昌流君冷冷道,“宫里来人传,已传了你四次,再不去,你自己看着办吧。”
“谁?”武独问。
“陛下。”昌流君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