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成闻言心中一凛:“我从前认识你?”
方青余上前一步,眼中充满难言的神色,似在恳求,又似在致歉。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灰影跃过院墙,张慕大喝一声,抖开长刀当头直劈下来!
9、鸿痕雪
黄昏,夕阳铺洒遍整个御花园,许凌云停了讲书,望着太掖池上金鳞般的水光出神。
李效听得十分疑惑,欲问点什么,却无从问起。
许凌云笑了笑:“陛下?”
李效微一怔,而后道:“方青余……此人心思难琢磨。”
许凌云缓缓点头,笑问道:“臣斗胆问句无关的,若换了陛下与此人易地而处,会如何布兵?”
李效想了想,答:“给我三万军,将兵带出西川,孤会将枫关外六城所有百姓,兵士一举撤回关内。”
许凌云道:“这么一来。关外的重城就废了。”
李效:“以退为进,枫关狭长,背依两山,又有枫城民生补给,易守难攻,撑过一个冬天并无问题。匈奴长期于塞外作战,冰天雪地里游击偷袭,虞军绝非其对手。”
许凌云出神道:“扬长避短。”
李效缓缓道:“岂止扬长避短?将河间,郎桓两座空城让给他们,定成了匈奴手中鸡肋,占之被动,弃之可惜,又不能于酷寒中在枫关外扎营攻关。我军却可随时出关偷袭,取回主动。”
许凌云道:“臣也觉得,这是最好的办法。”
李效评价道:“是以方青余当年一步错,步步错,把三万大军给弄没了,自己也落得个无处藏身的下场。”
许凌云笑道:“未必,陛下有所不知,方青余是自愿当逃兵的,缘因他根本就没将抵御外侮一事放在心上。”
李效冷冷道:“放肆。”
许凌云自顾自道:“历朝太史提及方青余这一逃,多方揣测,无人能解其中关窍。只能说,老先生们都想得太复杂了。”
李效道:“你既比太史知道得多,不妨便说说,说完孤若还不明白,鞭刑二十。是什么能让一个男人,在国难当头时当逃兵?”
许凌云自嘲般笑了笑:“陛下也想多了,国难,对某些人来说并非那么要紧。”
李效脸色逾发阴沉,许凌云想了想,解释道:“有的人从来就不计较国家社稷,百姓生灵。位极人臣还是乞食街头,对他来说全无干系,大敌在侧,抛下三万大虞军队掉头便跑,只因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他去办。”
李效:“何事能比抵御外侮更重要?”
许凌云躬身道:“天冷了,陛下风寒才好些,用完晚膳再说?”
李效见天色已晚,不得不起身,免得待会太后又派人来唠叨。
如此数日又过,到得八月初七,李效连话也不想多说,便坐在太和殿里的龙椅上发呆。
身后数名太监布了龙凤交首的锦画,扯到一半便停了,垂手站着,谁也不敢爬到龙椅上,国君的头顶去布置,当然也不敢多话,便木头一般地杵着。
最后还是当值的侍卫笑道:“陛下。”
那一声唤,令李效回过神来,眉间满是戾气便要发作,见那侍卫嬉皮笑脸,是许凌云,便不耐烦道:“胆大包天。”
许凌云嘴角略翘,躬身避过李效目光。
“何事?”
“陛下在那处坐着,宫人不敢扯锦。”许凌云声音明朗,于黄昏时敲在李效耳内,有种清澈感。
李效侧头看了一眼,几名司监忙跪下告罪,李效闷哼一声站起。
许凌云上前为李效掸了袖子,跟在其后,李效也不知该去哪,沉声道:“你今年多大?”
许凌云恭敬道:“回禀陛下,二十二。”
李效只把许凌云当少年看,不想竟也过了二十,还与自己同岁,不悦道:“几日的生辰?”
许凌云一直低着头,答:“腊月初十。”
李效这下更觉意外,转身打量许凌云,眯起眼道:“只比孤小一天,看上去倒小了好几岁。”
许凌云笑答道:“臣自幼身体底子不好,是以长得孱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