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t “许大人近日都在做甚么?”扶峰负手道。
许凌云坐在太掖池的栏杆上,随手扔了块石子,荡起满池涟漪,低声答:“无事穷忙,不过是读几本书,你这就走了?”
扶峰唏嘘道:“也该走了。”
许凌云低声道:“听说,皇后出嫁前,曾有意中人?”
扶峰莞尔道:“皇后出嫁前的意中人,许大人今日不正见过了么?”
许凌云淡淡道:“当不是陛下,她的眼神骗不了人。”
扶峰道:“我可没说是陛下。”
许凌云蹙眉思索,林婉已非处子,不定待字闺中时,便与人私定终身,那人是谁?寻常侍卫不可能,不是御林军统领便是亭海生……
扶峰哂道:“近日读史,有何感想?”
许凌云笑道:“感想无非是……恨生不逢时云云,好不容易长大,有的人却老了。”
扶峰悠然道:“无缘则已,那杯醉生梦死,可曾后悔喝过?”
许凌云看着池水出神,反问道:“那杯醉生梦死,你又可曾后悔喝过?”
扶峰一哂转身,前去与老臣喝酒,许凌云道:“谢了。”
扶峰书生袖一展,莞尔道:“谢我什么?人生如飞鸟,翱于天地间,心中自在,不过是为的自己,‘谢’之一字,太重,亦太轻。”
许凌云侧着头,倚在栏杆下,嘴角略翘,望着天际白月光。闭上眼,渐渐睡了。
远处传来大学士的歌声,扶峰一手持筷击杯,潇洒不羁,引亢高歌,与几名当朝老臣推推搡搡劝酒,少年风流依旧。
李效从侧殿出来,司监们捧上酒盘,众臣静。
“一壶清觞长天阔……”扶峰带着笑意,望向李效:“恭喜陛下。”
李效叹了口气:“先生明日便要告老,孤有何喜可言?”
扶峰唏嘘道:“老了,朝堂终究是年轻人的战场,陛下年轻有为,来日定可成我大虞举世贤君。”
李效低声道:“承先生吉言,此生定不忘先生教诲,母后着我来敬先生一杯。”
扶峰与李效干了杯,李效又叹了口气,显是对扶峰所去耿耿于怀。司监重新排席,李效道:“众位爱卿请随意。”
老臣纷纷拱手,李效穿过御花园,朝东廊去了,一手扶栏,站在太掖池边,秋风卷着桂香吹来,拂起满池银光,一袭龙襟。
栏下传来低低的鼾声,李效看了一眼,正是许凌云在酣睡。
李效心想,怎么睡在这里?忽记起昨夜许凌云未合眼,多半是陪自己熬了一整晚,遂抬手示意太监去喊侍卫过来,又指指许凌云,随手解下外袍,覆在这侍卫身上,转身朝寝殿去。
夜已深,林婉坐着,数名宫女在旁摘钗卸霞,见李效一身轻束黄褂入殿,纷纷躬身,摘完簪都退了出去。
林婉凝视铜镜,只见李效走到龙床边,坐下,左手开始解右手束袖,太监前来侍奉,李效却道:“都出去罢。”
太监们喏喏退到殿前,垂手侯旨,林婉解了金凤披风,着一身单衣,满身暗香,衬得秀脸粉嫩,于红烛下映得美艳。
林婉也坐在床边,为李效宽衣解带。
李效低下眉眼,端详林婉,林婉抬眼,正朝着李效左脸,二人目光一触,林婉又虚心低头,讷讷不语。
李效本不擅言谈,多少有点不耐,然林婉这女人不可怠慢,她贵为国母,又是林家的女儿,其父更是李氏母子拉拢的对象。太后反复叮嘱,不可冷落了皇后。
李效伸出手,试着去握林婉柔荑,那时间只见林婉又畏惧地,不易察觉地一缩。
她掩饰得很好,然而李效已觉得索然无味。
“爱妻,早点睡罢。”李效漠然道。
林婉抿着唇,点了点头,帝后入帐,两名太监上前,将帷幔拉上。
李效没有碰林婉,他疲惫得很,心里也颇有点抗拒,林婉提心吊胆地等了许久,屏着担心的气息,发现李效呼吸均匀,竟已睡了。
她将鸡冠放到褥下掖好,带着惊慌与担忧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