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弟子从吴凌房里出来,手里端着盆水,倒掉后,又烧了壶新的端进去。
仇韶还未进门,就闻到里头淡淡的皂角味。
吴凌把手浸在水里,手指交错正搓着手,力道大得犹如在对付杀父之仇,指腹都泡出了一层白皮。
洗了足足七次,吴凌才勉强罢手。
水声哗啦,仇韶这会七上八跳的心一样,他晓得吴凌特别爱干净,他记得五六岁时两人在树下扎马步,同时被从天而降的鸟屎砸中后,他可以跟没事人一样,吴凌则足足洗了五遍澡。
五次,七次。
看样子,在吴凌心里牧谨之大概是被鸟屎更令人讨厌的存在。
这样一想,仇韶心里松动了些许,又莫名觉得不痛快。
好比自己看上的眼的东西原来在旁人眼里竟然一文不值,一方面暗自窃想如此也好,至少不会有人出手抢夺徒增麻烦,而另一方面又为宝物蒙尘略感痛惜。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你对牧谨之这事怎么看?”
吴凌正拿帕子擦着手,头也不抬:“觉得比较可惜。”
仇韶:“哦?”
吴凌:“若是他第一眼看到的谷神医,一定免去我们很多烦恼。”
那画面想想是挺有趣的,不过仇韶心事重重,笑不起来。
因为他很清楚牧谨之有让人改弦易调的本事,连他这种一开始动过杀心的人都能回心转意,何况别人?
保险起见,自己还是有必要未雨绸缪一下。
但有些事越是刻意演练,越是容易话到嘴边反生尴尬,特别是在两个人特熟的情况下,仇韶挑开话头,讲了撑死不到五句,便卡壳了,不是忘词,是因为吴凌看他的眼神里充斥着心知肚明的冷静幽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