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策临终将孙权托孤于周瑜、张昭二人。”
“若不得孙策遗言,想必我们今日也不会在此处。”
“内事不决问张昭,外事不决问周瑜。”刘备无奈笑笑。
诸葛亮捋须道:“周瑜身患隐疾,乃是东吴之不幸,却是主公之大幸。”
诸葛亮与刘备走过军营,身后跟随着沉默的赵云,刘备摇头道:“不可这般说,如今咱们是客,东吴是主,正是大伙儿须得同心协力,共度难关之时。”
诸葛亮抬眼看了眼赵云,赵云似仍在沉思,刘备又道:“子龙,依你看,周都督其人如何?”
“虽不多话。”赵云答道,“却从不退后,昔年我与曹丕陷身寿春城中,俱是拜周瑜所赐,方能全身而退。伯符亲和宽厚,性格风趣,公瑾沉着稳重,意志坚决。”
刘备说:“你觉得东吴与咱们联手抵御曹军,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赵云深吸一口气,说:“十分是真,公瑾其人,从不食言。”
诸葛亮说:“自打孙策辞世后的这些年里,我以为周瑜已不理江东之事,如今想来,少话,沉默,一退再退之人,到得无路可走,要动手之时,竟是比谁都坚决。”
“正是。”刘备点头道,“若能一去都督病根,还要请先生施予援手了。”
诸葛亮笑笑,摇头,十分无奈,刘备又说:“子龙,你与江东也是旧识,可知周瑜这病是因何而起?”
赵云思忖良久,而后答道:“昔年我是听公瑾提过一二,据说是孩提时落水冻伤了肺,才留的病根,但伯符在世之时,公瑾再三嘱咐我不可提及。”
“若当真如此。”诸葛亮答道,“纵是华佗仍在,亦无可奈何。”
午后,诸葛亮与刘备赵云又说了会儿话,现在整个江东与孙刘联军十余万人,都在等周瑜最后的决策。曹操渡江之日也越来越近,这一仗要如何打,仍然没有头绪。
江边的狂风呼呼猎猎,自西向东,吹得军旗招展飘扬。
诸葛亮迎风站在江边,袍襟飞扬。
周瑜身穿军装,沿着江边走来,诸葛亮未曾回头,便道:“长江风涛巨浪,江东地灵人杰,纵然
明日就要赴死,今日种种,收在眼中,也实不枉来江东走一遭了。”
周瑜漫不经心道:“再壮阔的景色,天天这般看来,也实在是腻味,不过都是离人眼中苍茫之景,不足挂齿。”
诸葛亮一笑转身,周瑜脸色苍白,腰间佩剑,一身鱼鳞黑甲立于江畔。
“想必都督已有对策。”
“先生请随我来。”周瑜做了个请的手势。
诸葛亮随周瑜沿江往下游,一路进入水军兵营内,水军治地严防外人进入,见周瑜则纷纷鞠躬,鲁肃、孙权、甘宁、程普、黄盖等人赫然都在军营内。水盘摆开,一个十步宽百步长的阔池内,北岸漂浮着上百艘以草绳首尾相连的船只。
诸葛亮朝孙权拱手,周瑜示意众人可以开始了。
“数日后,曹军逼往东岸。”周瑜说,“我方军船四十一艘,须得尽数载油,牺牲一千兵士,与曹军玉石俱焚。”
“油轻于水。”周瑜将曹军战船牵引到东岸,甘宁与凌统二人以勾篱推动东吴水军,从两面夹击,犹如人字一般逼向连成一条线的曹军战船。空船上载负火油与茅草。
“双方短兵相接后。”周瑜又说,“油船撞上战船。”
两名将领将船只朝中央一推,四十一艘小船纷纷侧倾,将空船中的火油倒进水中,紧接着鲁肃一晃火折子,点燃茅草,抛入江中。登时“轰”一声火起,火焰吞噬了整条战船链。
所有人沉默不语,黑色的江中,曹军战船分崩离析,沿着火链飞速朝南岸撤去。
周瑜的眼中映出一片黑色夜幕,以及多年前那条带着火焰、火星,飘散在夜空中的风筝。仿佛孙策就在那对岸,驾驭着战马飞速冲来。
“公瑾!”
孙策笑着喊道。
“都督?”孙权道。
周瑜惊觉,清醒过来,发现周围的人都看着他,鲁肃做了个手势,周瑜这才回过神,想了想,说:“一旦起火,曹军的决策有二。”
“一是退。”诸葛亮替周瑜回答了这个问题,“一旦退,我方便胜券在握,江上起火,首尾难顾,势必撞成一团。”
“正是。”周瑜答道,“二是破釜沉舟,不顾火势,强行冲岸。但业已起火,对方再抢登东岸,也已太迟,最后就是
陆军拼死一搏的时候了,只要在大船撞岸时抵住,这样等到后续船只烧起来,纵是军神再生,也无济于事。”
“不需要。”诸葛亮说,“此计一出,曹操全军必定被烧死在江心,不会再登岸了。”
“都督好计策。”孙权直到这时,才抹了把冷汗,真正地放松下来。
“虽已有计策。”周瑜说,“却变数仍多,今日在座诸位,请守住秘密,之所以只请先生前来,不是信不过刘豫州……”
“我明白。”诸葛亮朝与席众人一拱手。
周瑜:“此计须得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如何能尽可能地放火烧掉曹军最多的船只,还需待我与众位将军从长计议。”
周瑜的火攻之计,显然也为诸葛亮吃下了一颗定心丸,诸葛亮知道事不宜迟,须得回去与刘备安排,便早早地走了。
诸人收拾了水盘,周瑜仍在沉吟,直到周围人都走光了,孙权仍站在周瑜的身后,周瑜又是一阵猛咳,孙权以手抚摸周瑜的背脊。
“这一战完了以后。”周瑜喃喃道,“若我们侥幸得胜,接下来,就是你的天下了。”
说完这句后,他略侧过头,注视孙权双目,孙权眉目中充满了英气。
“那天的话,你可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