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被抓去接受火刑。
在圣盟军踹开他的房门时,他哼完了这首歌,微笑道:“你们终于来了,但特效药已不在我手中。”
然后他拿起抽屉里的银色左轮手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砰地一声。
夕阳的血红与流淌出的鲜血同色,宇宙间星辰闪烁,一颗流星正在坠向另一片广袤的宇宙。
……
“——风儿啊,风儿啊,请别一去不复返,请别一去不复返。”
……
【no3 lk the fire(传火者)·jiayu yang(杨嘉裕)】
……
杨嘉裕是一名龙城军人。
生活很朴素,除了家国情怀,便是妻子与儿女。
这一天他站岗回来,想泡杯热乎乎的枸杞茶,突然看到空中一阵传送光芒闪烁,一个玻璃瓶坠入他的手心。
一瞬间,杨嘉裕的大脑瞬间涌入了大量的记忆。他获得了蒂娜和鲁思二人的全部记忆。
杨嘉裕犹豫了很久。
“我有家庭,有妻子儿女,有八十岁的老母亲。如果我私藏人类历史,我的一家都会受此牵连。”杨嘉裕喃喃道。
望着山外雄关,白雪阵阵,他攥紧了手中的玻璃瓶。
——可要他将这个玻璃瓶献给神灵,至此断绝人类历史,他又不愿。
他想起了蒂娜与鲁思的结局——明明他们只是两个普通人,却能立刻决定背负一切。他们在生活中曾经无比平凡,却能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熊熊燃烧,爆发出极为强烈的光亮。
多么伟大的奉献精神。
杨嘉裕在保温杯前坐了许久,遥望关外白雪,温暖的热气漂浮,漫过他满是皱纹的脸。他望着门口悬挂的军装,望着肩配的星星,随后将手指按在桌上的合照上,摸索着照片上妻子的脸。
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
他不知道这种火种的传递会持续多久,横跨多少人——神灵会不断地派圣盟军来抓捕特效药的持有者。烫手的火种已经在他手中,只有及时传递给下一个处境更安全的人,火种才能传递下去。
“班长啊,如果你还活着,一定会拍着我的肩膀跟我说:小伙子,别害怕,你可是人类历史的保卫者,不要怂。”
杨嘉裕摸着抽屉里泛黄的老照片,有些苍老的脸微微笑了。他想起过去在军中的岁月,他们围着大锅饭,聊雪什么时候会停,什么时候能够回家去,晚春什么时候来。
雪会停的。
只要有人为此努力,想看到阳光从云层之间洒落。
只要火种能够抵达一个——就连神灵也无法杀死的人类手里。
只有那样,这种永无止境的火种传递才算告终。人类的历史,才算终于能保存下来。
——这世上会存在那样的人吗?
杨嘉裕不知道,但他觉得,自己应该将这枚火种传下去。
他将妻子儿女安置到了安全的地方去。他带着玻璃瓶,准备离开。
谁知,圣盟军已经将这里包围。他们的神情庄重而冷肃,要处刑他。
杨嘉裕面对熊熊火焰,苦涩地笑了。
“神灵啊,伱果然在密切地关注这人世间。”他自言自语:“你知道每一个人类的动向,可你,为什么对人世间的苦难不闻不问?”
他摸索着怀里的老照片,使用传送符篆,将玻璃瓶传送走,面对着熊熊燃烧的火焰,他闭上了眼,张开双臂,仿佛在拥抱整座青山。
这天,火焰在龙城北地燃烧不息,几乎染红了苍天。杨家的媳妇等候在城头的另一边,再没等回她那朴实勤劳的丈夫。
泡着枸杞的保温杯仍然停留在桌上,没人再去将它的杯盖合拢。热气晕染,边疆的室内寂静无声。
……
一滴水,去反抗一条大江大河。
——谁能说这是勇敢还是盲目,谁能说这是壮烈还是愚钝?
……
【no4 lk the fire(传火者)·wycliffe(魏克利夫)】
……
魏克列夫是一名年迈的牧师,他曾在祭典上庄重地匍匐,也曾聆听过神灵的神谕。
然而,当玻璃瓶抵达了他的手里,他在房间里枯坐一夜后,决定一生中违背一次自己的信仰——将它传递下去。
至少,他这里还不算终点,他并不是能够与神灵相抗之人,这枚玻璃瓶,不能留在他这里。
他曾看见过孩子因为闯入神殿而被残忍杀害,他曾看见过牧师们屠杀无辜的居民,他想抗争一次。
然而他刚刚离开教堂就被逮捕。
最后,他用力扔出了玻璃瓶,落进了一个街边少女的手中。
被刀剑刺穿的那一刻,他苍老而干涸的嘴唇不断亲吻着脖子上的十字架,鲜血染红了亮银。
……
我已背弃我的信仰,成为不洁之人。
请你继续将它传递下去,愿古老的旧神赐福于你。
……
【no5 lk the fire(传火者)·nanaka fujisaji(藤咲奈奈佳)】
……
藤咲奈奈佳在接过玻璃瓶的一刹那,前四人的记忆涌入她的脑海,她立刻选择了动用符篆逃离。
她是一名画家,一名年轻的,云游四方的画家。
带着玻璃瓶逃亡的生活让她有些后悔,但她已经承载了前四人的情感与希望,这些情绪与她的自私反复对撞,她没有选择把玻璃瓶交上去。
——人类历史,人类历史啊!
里面会藏着多少沧海遗珠,藏着多少珍贵的画作?她怎么忍心……让它们从此埋没,永不见光。她想起自己美术老师在焚毁古老画作时的眼泪,这种艺术家的浪漫主义情感,让她无法回头。
她一路逃,一路作画,向着人类自救联盟的总部跑去。她知道人类自救联盟是唯一公开反抗神灵的组织,必须把玻璃瓶交给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