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鹤卿一怔,继而快速道“烫。”
果不其然,燕惊双刚放一个进去,立马张开了嘴,不住地呼着气。
颜鹤卿则去给燕惊双倒凉水,赶忙递给她“先把糕点吐出来,然后喝点凉水。”
燕惊双摇头,死活不干,嘴里呜呜咽咽说着什么。
颜鹤卿仔细听着,倏而,他握着茶杯的手顿了顿,面容上挂着几分无奈。
“你啊,笨。”
燕惊双终于把那个滚烫的糕点吃下去了,她接过颜鹤卿手里的凉水杯,快速喝着。
等到舌尖的烫意得到了缓和,她才能开口说话。
“我怎么了?”
“怎么就笨了?”
“你悉心为我特意做的糕点,我自然是要好好尝尝的,怎么能吐掉呢。”
“而且,我是笨的话,你又是什么?”
“堂堂一个颜府世子,你这本是拿来挥洒笔墨的手,现在为了我,沾着这阳春水,还有这……”
燕惊双指着颜鹤卿金贵衣料上不小心沾染的灶台灰。
燕惊双捧着凉水杯,扬起嘴角“你这又是什么?”
颜鹤卿被说的哑然,耳廓的红意越来越深。
须臾,他低了低声“那我也笨。”
燕惊双余光瞄了眼聊得正欢的众人,无人注意到小厨房的动静。
燕惊双放下手里的凉水杯,将手指探入颜鹤卿的衣袖里,抚上他微凉的手,轻轻握住。
“今日,我们都是笨蛋,谁也别嫌弃谁。”
颜鹤卿微微回握,薄凉的声音此时却透着些许温柔“当然。”
而弹幕——
哈哈哈哈哈笨蛋情侣!!!磕疯了我!!!谁能想到双双和小鹤两个人对外拿的都是女强男强双a剧本,谈起恋爱来却是小学鸡笨蛋情侣,这反差萌,甜炸了!!!
……
燕惊双在小厨房里吃着颜鹤卿为她特意准备的金元宝糕点起劲,最后若不是颜鹤卿提醒,燕惊双差点忘了要八卦易亭和莫思的事。
燕惊双有些不想去,她还想在小厨房多呆一会,哪知颜鹤卿却义正言辞道,她先前答应了莫思,突然爽约也不太好。
结果到了最后,燕惊双倒是有些不情不愿地去寻起了莫思和易亭。
不过,等到燕惊双寻到易亭之时,却不见莫思的踪影,颜鹤卿抬步想进去,燕惊双却忽然拉住了他,她附耳询问了颜鹤卿一句。
“恐高吗?”
颜鹤卿神色闪过些微不解,但还是乖乖摇了摇头。
下一刻,燕惊双环着颜鹤卿的腰,便把人带上了屋顶。
等到燕惊双把颜鹤卿放下之时,却见他整个人有些绷紧。
燕惊双“还是害怕?”
颜鹤卿神色微缓,摇了摇头“不怕。”
“只是,你离我有些近。”
闻言,燕惊双忽然想起,方才二人飞上来之时,她整个身子抵在了颜鹤卿身上,额角碰着了他的下巴。
燕惊双耳廓也跟着红了起来,她“咳咳”两声,转移话题道。
“我们还是先看看易亭的事吧。”
燕惊双话音落,从屋顶卸下两块瓦片,探头看过去,底下的易亭正跪在一个蒲团上。
嘴里默念着什么,燕惊双暗道果然。
莫思中间出去,便想着顺道去供奉文殊菩萨的院里拜拜,说不准下次月考能考过燕惊双。
莫思心思实诚,这些话大大方方地当着燕惊双的面说。
燕惊双也听得坦然,良性竞争,方能使人进步。
先前见莫思不在,只易亭一人跪在菩萨跟前,燕惊双便想着兴许能从易亭嘴里听到些什么。
虽偷听为人不齿,但看到弹幕莫思的结局,燕惊双不想看到莫思还是走上老路,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她得弄清楚,易亭究竟是怎么回事。
只是,有些不好同颜鹤卿解释。
而且,她还拉着颜鹤卿这个君子做了“小人”之事,燕惊双心尖还有几分愧疚。
但颜鹤卿似乎知道燕惊双如何想,也没询问,而是直言道。
“你是不是怕易亭做什么伤害莫思的事?”
燕惊双点头“就是让你跟着,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偷听不太好。”
颜鹤卿却是坦然“无妨,我二人这是保护朋友的见机行事。”
燕惊双还没回话,弹幕先是笑倒一片。
哈哈哈哈还没想到还能看到小鹤义正言辞双标的一天,要知道在京师里小鹤有一次看到他爹去偷听他娘和他娘一个男性朋友说话,小鹤转眼就去找他娘告状,害他爹跪了一晚上搓衣板。
对待亲爹大义灭亲。对待双双你说的都对,哈哈哈哈哈太可爱了我们鹤宝。
……
燕惊双更觉脸上臊的慌,她快速垂下头,迫使自己注意力转到易亭的事情上去。
燕惊双耳力惊人,即使易亭只是小声默念,她还是能够听到。
只是这一听,燕惊双眉眼缓缓浮现几分惊诧。
……
易亭双手合十,即使身前是管考试运的文殊菩萨,易亭也叩拜的认真。
他以前从不信神佛,但自从出了那件事后,他现在对神佛颇有几分敬畏之心。
易亭一家都是出了名的好颜色,继而他自小便爱美成性,眼光也是越来越刁钻,不爱长相平凡之人。
早些时候,他于街头同另一名纨绔争抢美人,不小心被对方开了瓢。
等再一醒来,他身体里便换了芯子。
他还是易亭,只是是从几年后重生归来的易亭。
几年后,那个因明初雪家破人亡,容貌尽毁,手脚斩断,嗓子毒哑,发配边疆的易亭。
而不是早先贪好美色的纨绔易小侯爷。
归来的易亭起初看到完好无损的自己,差点喜极而泣,再次看到还好好活着的父母,易亭难得当着众人掉了眼泪,即使父亲骂他“男儿有泪不轻弹”,他也未能止住。
刚开始那段时日,他一改往日作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专心在家中孝顺父母,以弥补当年自己的过错累及父母到晚年都不安生,最后二老郁郁而终。
后来到了归墟学宫,他知自己一切劫难都是由明初雪而起,明明有能进天字班的实力,偏偏跑到了黄字班,就是为了远离明初雪。
明初雪就像一朵美丽的罂粟,沾之毁灭,易亭不会再重蹈前世覆辙,这一世他只想安安稳稳,平静且平淡地活着。
直至,再次见到……莫思。
这个前世,在他临死之前,还在为他奔波寻求名医,明明是一身傲骨的江南第一才女,却因为他一次一次给那些大夫跪下,只为了让那些大夫能够再仔细为他诊治一番。
前世他因缘巧合救了莫思一命,自此后,莫思好似就总出现在他的身边。
但起初,易亭并不知莫思心意,莫思为人爽朗,待他落落大方,他二人是朋友,更似知己。易亭在明初雪那里受了挫,还会找莫思开解自己。
直至,他家破人亡之时,他所爱的明初雪一次都没出现过,反倒是莫思一直陪在他身边,为他安置院子,忙前忙后的鼓励着他。
可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易亭从来没受过这样的重击,他一蹶不振,夜夜买醉,拿着莫思给他的钱,去青楼放纵自我。
后来还是因为把钱花光了,莫思堂堂一个江南第一才女,为他这样的人,涉足青楼,替他付了钱。
易亭好似成了莫思生命中的一个污点。
清醒过来的易亭,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开始慢慢疏远莫思,冷淡莫思,可他好没用,再次被整到容貌尽毁,手脚斩断,嗓子毒哑。
易亭绝望了,这样的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可这个时候,莫思又出现了。
她牵着易亭早已污糟的衣袖,认真地一字一句道。
“易亭,你可愿意娶我?”
易亭一怔,他那双布满绝望的眼,缓缓有了反应,抬头看向莫思。
莫思的眼神透着真挚,她是认真的。
那个时候,易亭终于后知后觉明白了莫思的心意。
可……
他看着莫思眸里自己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易亭心尖泛起一股无言的痛苦。
如今的他,对谁都是累赘。
他当自己没看明白,只道莫思是在可怜他。
未曾想,他竟把莫思弄哭了。
看着一贯大大咧咧的莫思,背对着他擦掉眼泪的时候,易亭抬了抬手,但他看到自己手腕上还没长好的伤口,又沉默地放了回去。
只是没想到,莫思并没有离去,而是转过来,将她潜藏的少女心思,彻底暴露在他跟前。
易亭惊诧,却用更快的速度赶走了莫思,好似在掩藏着什么慌乱的心思。
但易亭没想到莫思这般坚持,即使他最后被发配到了边疆,她也一路追随陪伴,在边疆那般苦寒之地,照顾着他。
易亭挡得住一次两次……
但他知道自己最终会败给莫思,可等他终于克服了自己身体的自卑,决心洗心革面,从头再来,好好对待莫思之时。
老天爷像是在玩弄他。
一场大病,将他击垮。
他最后也未有对莫思言说心思,也许不说,莫思才能有真正的新生活。
只是没想到,他竟还有重生的一日。
易亭看见莫思的时候,身形差点都没能稳住。
他亦不知该如何做。
只想着,他未来的人生里多了一个目标——
守着莫思。
易亭低声絮叨着往事,最后他抬头看向眼前的文殊菩萨,轻声道。
“虽然您只管考运,但想来菩萨都是心善的,莫思这样好的一个姑娘,希望您能多保佑保佑她。”
“凡我之幸运,请悉数都给她。”
“凡她之不幸,请悉数转给我。”
“我愿一力承担。”
接着,空荡荡的屋子里,静静响起了三个磕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