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二章 不死

秽地 江潮涌 3260 字 7天前

那只是幻觉,铁依旧捏着何以全的脖项,它不知为何自己返回这一时刻,却无有质疑,它想再折断何以全的脖子,但有一人已近身,一脚踢向它的手臂。

手臂受击却浑然不动,铁反手抓住那人,那人分明是人类,却有秽怪的头颅猛然探出咬断铁的手臂。

何以全得脱,手臂瞬间指向解救他的那人,但他的否认对那人已无效,他身中骤增的秽太多,已然超越此时的何以全能否认的范围。

解救何以全的正是那曾以幻觉迷惑施乌、又以幻觉遮盖行军之人,只是,当众人如骤醒一般将那幻觉遗忘之时,他却需独自承受那在幻觉中宣讲出的事实,于是他也不得不成为秽怪。

这似狼的秽怪挣扎着想爬出人类的躯体,攻向铁,但在铁的注视中不得动弹,它于新生的本能中狂怒不止,不受铁的控制,于是它也便死去,死在铁的意志中。

铁环视欲言,再说出那句致胜的言语,但见一柄剑斜地里刺来,它也便转身迎击。无声无息的一击,不可阻挡,剑客虚化穿身而过,又见另一剑客拖着巨剑狂奔,借着冲势上扫。

哪一方是佯攻,哪一方是真意?铁的意志早已不在这种简单的问题上停留,答案很简单,自作真时真亦假,自认假时假又真。它无多大动作,但就在众人不可反应的一瞬,它已握住两柄剑。

剑不能被束缚,因得铁的两手血流满地,剑客面上毫无表情,他等待的就是这一时刻:对这秽怪而言,剑一杀伤力不足,剑二速度不够,他需要更近的距离,他需要更快的速度。

不见剑客的动作,但众人皆见他握剑的手势稍微有所变化,铁抬手欲防,但它才发觉,那柄剑太锋利,在这属于人的注意未曾转移其上时,它竟然没有意识到它的两只手掌已断,它终于明白为何那个旧时代的人要将它困在这副落后的人类的躯体。

剑二二字不曾如它设想般出口,在这一瞬,它忽然有那时对施乌那一剑的感觉,这时看似能有反应的时间,但在它反应之时,这一剑便会取走它的性命。这一剑格外的慢,慢到众人足以看清剑客手腕在用劲中的变化,慢到众人能见剑破血肉,但度及己身,无一人能接下这一招。

剑二二字才终于从剑客口中脱出。

取命的一剑,当众人视线随剑刃移动,移至它的面孔时才发现这受剑的并非铁。这是一个普通的人。

剑客瞬间注视向直觉所指向的那一方,只见铁在那一面,双掌断裂,腹部一道被剑客划出的竖状伤痕,值得注意的并非是它的状态,而是它的行为。铁张口,它的烂牙猛然如狂犬冲刺被铁链束缚一般外突,恶臭随音波喷溅。

近铁者皆在这音啸中折为两半,内脏与血溅向剑客方向,在到来的一瞬,剑客提剑迎击,其势却戛然而止。有一人落在他身前,举起手掌,道:“定。”

折断数十人的声波在他呵令中停止,但那些伤者的伤势却无法制止,这不是普通的音波,何以全无法形容,这招式如蜘蛛编就的网,对它而言自然轻而易举,对人类而言,则需加以研究,但从其表现来看,极快的音波夹杂了散染恶臭的毒质,只是在这思考的一瞬,伤者皮肤上尽是棕黑的斑痕,显然毒已染身。

场上不止剑客、何以全两人,其他人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泣以合空,丧得归土。”

铁链一般的响声贯彻战场,铁低头看去,抓住它的脚的竟然是那戴独眼面具的旧时代猎魔人,这死者的面具已然破碎,如石子一般镶嵌于骨的裂缝中,他已失去下半身,只剩一只骨手臂的身躯抓搂它的双足。再向四面查看,无数葬身于冲击与铁的喝令的人类爬出地面,低肩伸头,踉跄奔跑向铁。

铁看向那呼喊尸体者,欲以一眼致他死命,但已有一人挡在那人身前,替那人受死。铁也再见不到那人,复活的尸体搂抱它,即便以冲击清扫四方,尸体的残肢依旧挂在身上,仿佛存在自我意志一般寻找爬向身躯深处的途径。

那人再开口,继续道:“嗅恶餐食,得得之无。”

低吼声,来自地底。铁再欲施展那移身之术,却发觉在这已被震碎的尸体的合围中,它竟然感受不到外物,它无法躲避,只得正面应对,它再想驱散众尸,赢得一分生机,却见那碎裂的面具已在残尸的攒动中移至它的面前。

藏身其中的众魂灵尚未死亡。

虚实之影如烟般再现,自碎尸中散向天地,在这广阔之地合成人之虚影,这虚影不再以面具示众,众人皆看见它的面目,它无有五官,面上仅一只独眼,独眼之物在成型的一瞬搂向挤压铁的残尸,就在这一刻,地底的恶吼成真,一物破土而出,吞下众尸与铁。

众人并未记得那吞吃铁之物的相貌,也许是大脑不能承受这样的事物,就像此前参与伏击铁的众人中,无一人能记忆铁的相貌,只有在这被诅咒为人的铁的面前,他们才能说出铁的人的脸庞,他们只记得这物不是头颅,铁链似的物体栓在它的身躯上,遮掩了血污毛发之下的真相。

而呼应此物的那人,摇摆欲坠,他要说出什么,死亡却先于他的话语。

这不是结束。

众人虽再不见铁的身形,但此时此刻乐声依旧,他们便都有这样的笑话,片刻的噪声中的寂静之后,一人毫无征兆的倒地,血自五官处溢出。依旧不见铁的身形,仍有人在相互的对视中死亡,毫无被攻击的迹象。

何以全定身查看,所有幸存者面上毫无恐惧,恐惧于此时毫无作用,幸存者皆是人类中的佼佼者,自然不会有这样的表现,死亡的点名依旧继续,何以全集中注意,却找不见任何痕迹。

他不必这样寻找,因为铁已自现身形,而这再现身的铁,身上无一点伤痕。

那只是幻觉,铁依旧捏着何以全的脖项,它不知为何自己返回这一时刻,却无有质疑,它想再折断何以全的脖子,但有一人已近身,一脚踢向它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