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广辉已经40岁了,当了5年镇长,5年公社党高官,4年战区书记。四年中,公主镇战区书记当上了县常委办公室主任,范家镇战区书记当上了县监高官,怀仁镇的战区书记当上了革委会副主任,轮到他时,却让云鹏逆袭了,秦书记把他列为了一号后备干部后,又调走了,新来的石书记又因为他在筹建造纸厂工作中无建树,批评了他。正在他心灰意冷之时,妹夫给他送来了春风。
他对云鹏既服气又妒忌,服气的是他真的在沙土地上创造了粮产翻番,妒忌的是他升得太快了,传说他上边有人。为此,他听说了妹夫和新来的书记的关系,以及新书记的承诺后,便感到时来运转了,对云鹏也轻视起来了。
酒桌上,他说:“现在五个战区的书记中,我是老字号的,石书记和秦书记打法不一样,不把粮食增产当作唯一的评比依据了,要以工业先行了。妹夫你是搞生物的,帮我参谋参谋稻秸造纸吧!我这的水稻占了粮产的1/3,能做到稳产增产的,只要把造纸项目搞上去,就是首功一件。”
柳维嘉听出他的话音了,警告他说:“石书记仍把农业放在了前面,你忽视农业增产计划会跌大跟头的,别忘了普及大寨县是今年的头等大事。你当着我们的面说这话,是不是把农工部太不当回事啦?我告诉你吧!云鹏在抓农机修造厂项目,我在抓糠醛项目,你的造纸厂项目还没影呢,别高兴太早啦!”
申广辉说:“谁说我的项目没影呢,我们的烧纸作坊已经干了四五年了,全县的烧纸都从我们这出,一年能给公社创5、6万收入呢。我没有金刚钻,也不敢揽这磁器活。”
齐连生饶有兴趣地问:“烧纸是什么纸啊?咋制做的?”
申广辉说:“烧纸就是老百姓上坟用的黄纸,也叫马粪纸。是用马粪泡成纸浆,人工用纱窗模子捞出来,晒干了就成纸了,再用轧纸机轧上铜钱印子,50张一刀,一刀卖一元钱,平时谁家办丧事,亲戚们都买上一刀两刀的去随份子。赶上清明节、鬼节、小年,各公社的鼓乐班子都来大车拉。”
“那是封建迷信,你们不禁止,还支持,还有阶级立场了吗?”柳维嘉批驳道。
申广辉说:“你太年轻,不懂这里的窍门,正因为批判封建迷信,供销社才不敢卖这种纸,但是这是民俗,民俗不可违啊!我们有这方面的工匠,闲着也闲着,何必不用呢。”
齐连生说:“用马粪做纸我听说过,食草类哺乳动物中,偶蹄类的都是反刍动物,唯有马、驴、骡不是偶蹄类,它们是单胃,排泄物中粗纤维多,粪便成球型,在没有霉变之前,用水解法会使粗纤维形成网状,捞出来晒干后会形成粗糙的纸张的。但是马、驴、骡都吃谷草,不吃稻草,因为稻草是水生植物,性凉,食草类动物吃稻草都会拉肚子的。你想用稻秸造纸,必须通过粉碎、水解、制浆、加入凝固剂,高温焙干才能成纸。这是物理机加项目,比化工项目好审批,但是投资大,效益低,还要有专业技术人员操控。工艺越精制,生产出来的纸越薄,利润也越高。”
“我们有技术人员,是省农科院派来的,还给我们建了化验室呢。但是,他们不想投资建大型的,也不教我们造他们用的纸,说是造出来也没人买。”申广辉说。
齐连生听说有省农科院介入,立刻警觉起来,让柳维嘉拿出纸卡来给大舅哥看。
申广辉一看说:“他们制做的就是这样的纸,是用苞米叶子和稻草,用我们的泡浆池子和轧印机做的。那上边的凹槽是用他们的模子压出来的。”
齐连生不动声色地提出要去作坊看看,说他可以帮申广辉找专业技术人员研究建大型的稻秸造纸厂。申广辉喜出望外,连酒都不喝了,便让云鹏拉着他和妹夫及柳维嘉去了作坊。
作坊是在辽河边上一个水田生产队的场院旁建的,规模和场院般大小,打了水泥地面,有5间砖瓦房,一排土坯房,一排遮盖水池子的工棚。冬季不生产了,只有库管员和厂长、会计在守护着。
5间砖瓦房是农科院建的化验室,院方人员回城了,为了防止化验设备被冻坏,让厂长们把这里外面的一间房当成了办公室,兼烧里边的铁炉子。
齐连生转了一圈,发现那些水解池里,只有一个池子不是水解马粪的,那个轧纸机是电锤式锻压机,一次能轧透一刀纸,上面有50个铜钱模具,能把每张都轧出50个既通透又相连的铜钱形来。
最后,他进了化验室。化验室挺大,仪器却不多,除了显微镜以外,只有天平和一组烧杯及试剂管。而机器设备却不少,一个压槽模具头,一个电热板,一台小型粉碎机,一架切纸机。与其说是化验室,不如说是车间。
齐连生明白了,这里是生产纸卡的,之所以用玉米叶和稻草秸做原料,是因为这两种植物是螟虫的食物,适宜螟虫卵的生存环境,用那凹槽加入虫卵,再放入嫩叶,就会卵育出成虫,有了成虫就能吸引来赤眼蜂,把若干张纸卡摞起来密封上,就形成了蜂箱。但是,纸卡只是一个工具,至于什么时间育虫?什么时间吸蜂?什么时间放蜂?还得进行实验。与其自己花功夫实验,不如从柳部长那得到成果来得快。为此,只有和柳部长合作,才能快速推广,收到效益。
看完后,他跟申广辉说:“MDJ市有造纸厂,我和他们市催化剂厂联系紧密,你爸妈都在我那住,你去那过年吧!我带你去牡丹江考察造纸厂,或许能找到稻秸造纸的门路。”
申广辉马上问他啥时回哈尔滨,要和他一齐走。齐连生说他明后天就走,申广辉便说张罗点大米和豆油,再带点肉,换身衣服,带上他媳妇乘云鹏的车一起上县城。
柳维嘉听说要去牡丹江,想起了罗响,便动了心思:既想看看罗响,又想看看催化剂厂,还想介入造纸厂项目。于是,她把齐教授拉到一旁说:“我也想去牡丹江,我有个同学在牡丹江当兵,你能跟石书记说,带我去考察糠醛厂吗?一切费用我自付。”
齐教授巴不得和她密切接触呢,说道:“只要你愿去,一切费用都包在我身上。”
申广辉已经40岁了,当了5年镇长,5年公社党高官,4年战区书记。四年中,公主镇战区书记当上了县常委办公室主任,范家镇战区书记当上了县监高官,怀仁镇的战区书记当上了革委会副主任,轮到他时,却让云鹏逆袭了,秦书记把他列为了一号后备干部后,又调走了,新来的石书记又因为他在筹建造纸厂工作中无建树,批评了他。正在他心灰意冷之时,妹夫给他送来了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