汹涌杀机弥散,生长于祷告室中的枝蔓纷纷枯萎,这些由长生清气催生异化的植物对于各种气机异常敏感。福德迎着刀锋缓缓抬头,那双无神的眼睛中似乎有什么光芒闪过。
“我会杀你,你的因果也是我担当。但杀你之前,有些疑惑不得解答,总让人心有芥蒂。”青染拉来椅子,将刀收入鞘。
“乐意为你解答。”福德仿佛是自知再无逃脱的可能,他颤颤巍巍地站起,摸索着找到一张椅子坐下。
“三个问题。”青染将刀横在在腿上,冷漠地说道。“图铎家的二傻子做的事,你做了什么推手。”
与其无妄猜测,不如找人将其问清楚,但青染从来也不相信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这个问题,秘首小姐不是已经明晰了吗?我未曾犯下谋杀,杀人之罪,也无需为此赎回和愧怍。我以教会和教宗的权威担保,他的心肠刚硬,我为没有追回他而愧疚。”福德神色宁静,不见愧色,也没有癫狂。
只怕是争斗中误入了一个名为教宗特使的小卒子,在“大衮”蛊惑下惹出了不小的风波。
“‘奉献.奇迹’中,你到底用什么交换了亚希伯恩的眼睛。你所谓的信,还是你期许的位阶?”
福德一副早有预料的表情,“想要攀附到‘苦信’的位阶,这是我必须所做的,但如此行,便让我永远失去了前行的可能。但我今日所做,与此无关,因为当我看到亚希伯恩的那一眼便知道,我这些年当行的道真正是什么。”
“最后一个问题了,想好自己的遗言了吗?其实,某种意义上来说,你比‘庇护’更适合进入秘学会。”青染话中莫名产生遗憾之意。“你面见的是环绕在‘伊甸’之上的‘烈车’吗?你所信仰的‘灵’真的深藏于乐园当中吗?”
福德皱缩的脸上,平静碎裂,恐惧,尊崇,向往无数杂乱的情绪纠结,他点头,声音剧烈颤抖:“那是天启,主的默示中,手持火弓的天使吹角,昭示红龙的降临,海中的巨兽无法掀起巨浪,便爬上岸,吃尽一切。一架六龙车划过天际,天裂了。大鱼被吞灭,消失在波流中。”
“藏在命运极点的预言?”青染不可避免想到泠,命线是否能链接到遥远的彼端,还是终其所有也无法逆转?
“秘首小姐,再下去可是第四个问题了。”福德喃喃道,“他身上有车辙,‘伊甸’的虚影会因为我而选择他。”
“古往今来,求长生者众,求死者也不少。你的遗愿我已经知晓。”青染拔出刀,刺入福德的胸膛,福德脸上露出挣扎之色,嘴角溢血,登时便断了气。
青染推开门,接引“伊甸”的仪轨伴随着驱使者的死亡逐渐停转,青染踩碎地上的甲片,朔风中归来的亡魂四散纷飞,“你们的夙愿,对‘阎官’来说是责任,但承你们的情谊,这些家书,我会送往乡里。”
“秘首小姐,福德神父他...”庇护欲言又止,他的职责在短短几月间再次被违背,但这次时光侵蚀似乎弱了许多
“心甘赴死。”青染小心地将手中那册书信收好,这些书信委托给明灯事务所送回夏域,去往他们应去往的地方。
落后于他们的庇护,心有不忍,虽然从福德计划接引“伊甸”开始,这件事情就注定不得善终,但无论从哪个方向所言,在庇护心中,他都是独一份的。没有他,奥威亚的情况只会更差。
泠的体力仿佛无穷无限,从不主动使用刻印,“坚韧.适配”,“坚韧.抵抗”慢慢调整着她的身体。基于此,在裁判所还未建立之前,教会便以血药学为基,让遗种血脉贯通于人体,开发出“坚韧”刻印的血源诠释。
“坚韧.血源”带来巨量增幅支持着泠面对穿着重铠甲的约瑟却占尽上风,手中锋利的武器专攻向铠甲连接的薄弱处。狂风暴雨般的抢攻中,约瑟浑身被一阵辉光包裹,在光芒的照耀下,就算是接受了长生清气的之物都不受控制被烧断枯竭。
泠却像是不受影响一般,辗转腾挪。刀刃劈砍在铠甲上,没有任何打滑,绝对力量加持下,虽没有破开,却也是将打得约瑟不断地退后,只能找机会反攻。
泠游刃有余,约瑟的重剑抡的风声在她耳边飘荡着,她向侧边退让,便有一道光芒袭来,光芒所至之处,石块消融,枝蔓烧尽。
“收手吧。附着‘奉献.圣灵保惠’和‘光.谕令’的甲胄不是你能轻易驾驭的,福德神父给了你机会,放着对付我可太浪费了。福德已经回归主了,你还有什么理由和我再打下去吗?是想为了他复仇吗?”泠后退一大步,退出了约瑟的攻击范围。她额间出了些薄汗,许久没有这样运动过了,如此还真是过瘾。
依言,约瑟将大剑插回背后,哐当几声,机械解除后,他浑身的甲胄松开,一块块散开。竟是依靠原本一件甲胄而改装的装甲,只不过更像是铠甲的更高伸展,而非超越。
这算不算借自家的东西,偷袭自家的人?高高瘦瘦的约瑟浑身金色脉络延展,他的声音威严,带着无可比拟的权威。但很快,金色纹路消散,约瑟气息一下萎靡,扶着盘绕着藤蔓的石柱才没有倒下。
“前段日子,你还是普通人,没想到短短时间内,竟然掌握了‘奉献.圣灵保惠’。”泠惊诧,相比于“坚韧”刻印,“奉献.圣灵保惠”在各方面都极为均衡,不像“坚韧.血源”另外收到兼容遗种的影响。
但条件却也极为苛刻:一位教会圣人的一切,一个心性坚定的接受者。
“所以福德为你种下了种子,我便成了你的磨刀石。收拾收拾吧,你的老师心思深,你日后也好自为之吧,奥威亚我觉得还是有救的。”泠从命线中看到了福德,无数结局归束为一条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