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郎君。不读书学做好人。一谜暗藏春。眼睁睁瞒人忒狠想着你。与狂徒串勾栏染惹风尘。将几句情词调引……”
他的心头一堵,不自觉地就掀开了马车帘子,下了马车,看到那石拱桥上,一个身穿了白色纱衣,头戴大红牡丹,身材高挑却又扁平的男子,扭着腰身,水袖甩得像模像样,正在跳舞。
他擦得脸雪白,眼皮子上抹上了红色的胭脂,眼尾上勾,如同那倾倒人间的妖精,胳膊上扬,露出那翘起的兰花指来,一抹凄厉的笑,定格在赵迟的脸上,也瞬间定格在了顾铭臣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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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刻,顾铭臣两腿一软,人往地上倾颓了去,幸好顾家的两名长随眼疾手快,拉了他一把。
“老爷!”
“回,回去!”顾铭臣的魂儿似乎都被赵迟给勾走了,他掉头就逃,可周围都是摩肩擦踵的人群,人人都睁大了一双兴奋的眼睛往前在挤,他哪里能逃得了去?
顾铭臣浑身都是汗,朝前挤的时候,一不小心推了旁边一个无赖汉一把,被那人猛地一掌推过来,“挤什么挤?没看到都是人吗?再挤……”
看到顾铭臣身上穿的官服,那人好歹没有再继续说了,一矮身,让人的咯吱窝下面一钻,就消失不见了。
顾铭臣做不来这样的事,前头,赵迟一曲唱完了,又开始唱《一剪梅》,这一首闺阁怨词,被他凄哀婉转地唱出来,顾铭臣听在耳中,只觉得一声声就如同一刀刀,割在他的身上。
他不由得想到,若是赵咨璧看到了会作如何想?
怀恩侯为了安抚赵家,牺牲了一个女儿与赵家结亲,谁知,依然没能挽救得了赵迟的心,这孩子,还是没有遭受住那打击,将自己放逐成了这副样子。
而他,同样也牺牲了一个儿子啊!
顾榈昉是顾家这一辈中,最为出色的儿子,害贾琮不成,最后害了自己和赵迟,梅问鹤也跟着受了牵连,东山苑那一局,反而成就了贾琮一人。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顾铭臣站在原地,就看到赵迟跟一个男妖精一样,他一举一动比这神京中最出色的舞娘跳得都要好,顾铭臣茫然地随着人群朝他挤了过去,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眼中噙满了泪水都不自知。
“哈哈哈哈!”赵迟一声大笑,他那涂了口脂的唇裂开,露出满嘴雪白的牙齿,整个人仰面望天,喊道,“贾琮啊贾琮,你真是鬼才啊!我赵迟落到今日这般地步,不怪伱,当日本就是我们要害你,你反手迫害我们,让我这一生活得人不人,鬼不鬼,是我咎由自取啊!”
说完,赵迟一步踏上了拱桥的栏杆,就朝下跳去。
所有人都大呼出声,而赵家的下人估摸着也是自家少爷一心求死太过频繁,把他们也练出了一身本事,两名小厮冲了上去,倒也没有像别的人那样去拉赵迟的衣裳,而是一人抱住了一条腿,将他硬生生地拉住了。
众人的心才跟着落了下来。
只见赵迟也不恼,笑着转过身来,反而一只手摸了一把小厮的头,任由两名小厮将他又抬了下来。
这一起一落的,顾铭臣看得都有些心梗了,眼看着赵迟被家里的小厮拉着进了马车,人群散开来,顾铭臣也无比失落地上了自家的马车跟在后面离开。
他一息功夫都不想待在这里了,急等着赶紧离开,马车从拱桥上通过,刚刚下了桥,隔壁一辆马车上传来了声音,“顾大人,别来无恙啊!”
这声音跟鬼魅一样,让顾铭臣听得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他撩开了马车帘子朝外看去,赵迟那张浓妆艳抹的脸一下子怼到了他的眼珠子跟前来,朝他勾唇一笑,原本并没有多么清秀的一张脸,竟然有了几分倾国倾城之色,令顾铭臣心里堵得发慌。
“迟侄儿,不要怪世伯多话。人这一生,不可能一帆风顺,韩信尚有胯下之辱,勾践也曾卧薪尝胆,男儿若有志,没有越不过的坎儿。你既与那怀恩侯府的姑娘成亲了,从今往后,忘掉过往,好好儿过日子不好吗?”
赵迟静静地听着他说完,又朝他一笑,眼儿弯成了一双月牙,竟让顾铭臣这过了花甲之年的老汉。
“顾大人,顾大人当如何?”
“可你这般,也起不到半点作用啊!说起来,你们都是遭殃在了贾琮的手里,那日的事,外头的人不知道,难不成你们几个也不知道吗?你自己为何不好好想想,你与昉儿是多年的好友,他要害你做甚?”
赵迟毫不动容,“世伯,您就当我对付不了贾琮,要迁怒到世兄身上吧,他虽然没了功名,可他到底比我好多了。
世伯啊,您不知道,还有赵世华那死鬼,一点儿怜香惜玉的心都没有,那天,我在雪地里跑的时候,我就想,既然我都对付不了,我总对付得了我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