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琮一声厉喝,如岳的气势朝着那门子压过去,那门子哪里受得起如此雷霆之怒,瘫软在地,哀嚎道,“小的,小的不敢,不敢叨扰府尊大人!”
“也就是说,府尊大人并没有下达过寻找甄家姑娘的命令?”贾琮循循善诱,那门子拼命点头,“是,是,是的!”
贾琮这才抬眼看向贾雨村,“府尊大人,此话怎讲?”
贾雨村唇瓣嗫嚅,起身朝贾琮跪了下来,“下官对皇上,对朝廷一片忠心,日月可鉴!下官对天使,无言以对!”
“贾大人,看来你对本官心怀不满啊!这样,来人,把那拐子和一干涉事之人,都给本官带上来!”
这些人本就被大牛控制在手,此时,几个军卒将一干人全部拖曳上来,推在百姓和贾琮的面前,膝盖落地的声音,咚咚咚响起,听得人一阵牙酸。
薛蟠被双手反剪绑着,膝盖在青石砖上磕得一阵生疼,他呲牙咧嘴,不敢痛呼,一抬眼,看到贾琮,两眼一翻,竟然晕死了过去。
“把他的手指头剁一截下来,看他醒不醒!”贾琮一眼看到了薛蟠颤抖的睫毛,心头有些好笑,这薛呆子可真是个人物,竟然敢在他的眼面前瞒天过海装死!
“别,别,别!”薛蟠忙一骨碌爬了起来,复又跪好,哭道,“将爷饶命啊,我是冤枉的,这拐子丧天害理,拿了我薛家的银子,把人又卖给了冯渊,我气不过才动手的!”
冯渊虽然披头散发,衣衫褴褛,但因为有贾琮的人在,倒也没有吃什么苦头,听了这话,申辩道,“大人明鉴,分明是这拐子,三日前先拿了草民的钱,约好了买这姑娘,今日过门,谁知,这拐子贪得无厌,一女许了二家,才闹出这等事来。”
那拐子磕头喊冤,“启禀大人,小的虽是个做买卖的,也知道一物不卖二主的道理,小的拿了冯家的银子,原没有想要卖给薛家,是薛家仗势欺人,非要把银子塞给小的,不过二十两银子,小的拿了冯家五十两,又怎么会为了这二十两把好好的生意给推了呢?”
“混账!”贾琮断喝道,“你一个拐人孩子、泯灭人性的畜生,做的是什么生意?分明是丧天害理的勾当,敢蒙骗本官,简直是罪该万死!”
贾琮一声爆喝,已是猎猎生威,浑身杀气外放,那拐子宛若看到煞神降临,毕竟只是升斗小民,又自知罪孽深重,哪里扛得住,学了薛蟠,两眼一翻,瘫软在地,不省人事了。
这一个是真晕!
薛蟠看着这拐子,真是好生羡慕!
贾琮目光灼灼,重重威势压向薛蟠,喝问道,“薛蟠,你怎么说?”
“他,他,他一个拐子,拐人妻女的,还,还要讲什么道义吗?”
“本官问的是你无故打人之事!”
贾琮食指如剑,指向冯渊,原本十八九岁的翩翩青年,此时灰头土面,鼻青脸肿,一条袖子被扯了下来,活生生跟个乞丐一样,跪在地上,被人指指点点,只觉得一辈子的脸都被丢光了。
“这……”薛蟠已经知道了贾琮的身份,此时腆着脸道,“将爷,琮表弟,我也没动手啊!”
贾琮目光凛冽,冷笑一声,“你当是在本官的别院里,还是在神京的贾家,亦或是在你的薛家,你这声表弟是叫给谁听?睁大你的狗眼,这是在公堂!”
薛蟠忙头触地,一个字不敢声张。
贾琮方满意,抬眼看向贾雨村,“贾大人,这案子,你看看如何判?”
贾雨村不知道贾琮这里又是什么坑,他沉吟间,不敢说话。
这时,一人从席间走了出来,在贾琮面前行礼,“参将大人,下官乃金陵知府衙门同知黎逢,丁未科进士。按《大顺律》‘但犯强窃盗贼,伪造宝钞,略卖人口,发冢放火,犯奸及诸死罪’,这拐子当被判处磔刑,门子知情不报,且还赁屋给拐子住,按律当斩。
至于这殴人致伤的薛蟠……”
这黎逢走到了冯渊面前,将他的头发撩起来,仔细看了他的脸面,又撩开他的衣裳,看了他身上的伤势,只见青肿,方拱手向贾琮道,“这位冯公子的伤,还须仵作验证,依眼下下官看来,按律,薛蟠故意伤人,当笞四十。”
笞四十,是根据冯渊身上的伤势来判断的,黎逢根据经验做了一个初步的估算。
若仵作验伤,再验出比这严重的伤势,对薛蟠的判罚就会相应加重。
贾琮观这黎逢,年约四十多岁,一身官袍有些旧了,脚上的官靴千层底也磨破,参差出毛边来,四方脸,宽额隆鼻,五官端正,眉宇间一缕正气,先就很合了他的心意。
至于此人究竟如何,须观后事。
黎逢按律的话一说完,那门子便喊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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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何来冤枉?”黎逢接过了贾琮的活计,厉声喝问,“你早知那是个拐子,拐了你旧识人家的孩儿,不举报,却还有脸喊冤!”
门子听得这话,也跟着晕死过去。
毕竟是斩刑。
黎逢朝贾琮一拱手,“参将大人,此乃诉讼之事,须审讯各方后方可定罪,待案情清楚了,还须将卷宗上交刑部勘合,才可待秋后处刑。不如先收监?”
“那就收监!”贾琮朝贾雨村问道,“贾大人,你的意见如何?”
“甚好,甚好!”贾雨村已是语无伦次,浑身冷汗涟涟,整个人如同从水里捞起来一样。
“参将大人,草民冤枉啊!”
薛蟠也跟着一起喊,贾琮斜睨了他一眼,不予理会,对贾雨村道,“贾大人,本官乃皇上钦命天使,有巡视江南之责,今日此事,本官不得不奏疏上报。不过,看在贾大人与我贾家连宗的份上,本官的奏疏可明日送往京城。”
贾雨村已是面如死灰,贾琮虽然说给了他小半天加一夜的时间,但对贾雨村这等“天上一轮才捧出,人间万姓仰头看”,心怀大志之人,其判罚并不比那拐子和门子的轻,他如何甘心?
见其面色阴郁,暗含愤怒,郭勋和张翰均是手握刀柄,紧随贾琮其后,护其安全。
这一番突如其来的变故接近尾声,所有宾客均是如坠云雾,不曾想,好好的一个满月宴,最后竟是以这种方式收场。
他们对贾雨村还抱着满怀的希望,打算以其联络起江南文人武将一起对贾琮下手,眼下,这计划被打乱,究竟是贾琮小儿有心还是无意?
贾琮起身朝几位世家家主们拱手,“不曾想今日会遇到这般事,耽误这半天时间,本官还有些事要忙,就先告辞了!”
英莲坐在一顶小轿子里头,听着外边人声鼎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