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败的城池,荒芜的庄园,废弃的村落,屡见不鲜。
就是连天大雪,都无法掩盖路边不时出现的饿死冻毙的尸体。
有的尸体之上,还插着羽箭,或者血肉模糊,甚至尸首异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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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林中的野兽,居然成群结队的出现,啃噬倒毙的尸体,出入村墟荒城,一只只养的膘肥体壮、油光水滑。
就是那平日不吃人的野猪,也到处寻找尸体,吃的两眼红光。
“哇—哇!”那些离乱之所,时不时飞起大片的乌鸦,密密麻麻,触目惊心。
一副凄惨的乱世景象。
偶然还见到小股散兵游勇,四散掳掠。
洛宁眼盲,看不到这些景象,却能听到。
听到这乱世之中的凄惨悲歌。
因为战乱,邻近雍国的梁国东北数郡,近乎失去秩序了。
很多死于战乱的百姓,与其说死于南下的雍军铁蹄,还不如说死于败军和流寇的残害。
可笑的是,有的城邑干脆打起雍国的旗号,反而能让乱兵们有所顾忌。
好在,卫季风的十几个护卫,都是卫氏精挑细选的忠勇武士,人人精通骑射,彪悍善战。
有这一小队精锐骑士的保护,加上卫氏的家徽招牌,卫季风和洛宁还算安全。
等到大半月后进入雍国地界,情景顿时为之一变。
秩序大好!
城池、巷闾、乡野、庄园、驿道,处处井然有序,看不见乱世景象。
只有一队队甲胄鲜明、纪律森严的南下雍军,以及送子弟出征的热闹情景,还有组织训练的乡兵,才令人感受到国战的紧张气氛。
此时已经到了关中地区,口音、文字、风俗民情都已经和梁国不同了。
可是很明显,雍国很太平,庶民百姓的生计,也比南方的梁国好的多。
雍国人说话声音很大,很亮堂,语气中带着自信和桀骜。
而且,雍人对国战的热情很高,到处都在讨论大雍铁骑打到哪里了,何时灭豫,何时吞梁。
更关心自家子弟斩首几级,封赏若何,赐田多寡。
还有雍国人在祠庙中举行傩戏,祈祷上天和祖宗保佑大军旗开得胜,凯旋归来。
很像是好战成性的虎狼之民,就是老弱妇孺,都对国战带着狂热之情。
卫季风见状叹息道:
“百余年前,卫氏那位卫襄先生,离开大梁北上雍国,辅助雍王变法图强,关中大治,雍国始强。”
“于是,雍国富国强兵,奋六世之余烈,终有今日气象。”
洛宁有点意外,“让雍国变法图强的人,就是贵家的卫襄先生?”
卫季风点头,目光苍然,“是啊,正是我七世祖的幼弟。”
“可惜,他执掌雍国大权二十年,下场并不好…”
此时,众人正来到一个驿站,十几个精锐骑士顿时引起了驿站官吏的注意。
驿长带着几个弓手来到众人面前,高声道:
“车中何人,为何随行十五名甲士?为何携带弓弩?可有勘合公文?”
原来,按照《大雍律》,外国客人来雍国,随行甲士不可超过五人,还不可携带弓弩。
卫季风的护卫等级,超过了本国法律的限制。
卫季风亲自下车,拱手道:“在下梁国卫氏,卫季风。此次来贵国,是去长安拜见雍王。”
“原来是来应募《求贤令》的先生。”驿长的神色顿时好看了很多,“先生既然已到雍国,那就不必担心道路不靖,盗贼侵扰了。”
他指指卫福等骑士,“鄙国治安极好,律法森严,少有剪径之贼,用不上这么多私兵。”
“先生只能带五甲。剩下十甲,还是让他们回国吧。”
卫季风眉头一皱,“阁下,可通融一二么?他们随在下顶风冒雪,颠沛千里,在下实在不忍遣回十人…”
驿长摇头,“万万不可。本国律法森严,一丝不苟,谁敢徇私枉法?那可是要杀头的。”
卫福忽然拱手道:“阁下,我家公子,和贵国的卫襄先生,可是同族同宗啊。”
“哦?卫襄先生的同族?”驿长顿时肃然起敬,“郑某还真是失敬了。”
“可是说起来,我大雍之法,正是百年前的卫襄先生所定。”
“你家公子既然和卫襄先生同族,自当更加严守卫襄先生所立的本国律法。”
卫季风神色复杂,只能吩咐道:“卫信,你带十人回国吧。雍国地方安宁,留下五人即可。”
“诺!”卫信只能领命。
遣返了十个骑兵,卫季风一行才得以重新上路。
这一路上,固然治安极好,秩序井然,可规矩却严格了很多。
几乎每过一个城邑关隘,就必然有官吏盘查来历。
同时,路上还不时看到一队队的诸国战俘,以及穿着囚服的犯人,在修建道路,挖掘河渠。
“雍王真雄主也!”卫季风忍不住说道,“想不到雍国法度如此森严。难怪有席卷天下之势。”
众人又走了十日,市井城乡更见繁华,度过湄水,终于见到了一座气势恢宏的巨大城池。
这巨大城池建在高塬之上,拔地而起,气象万千。
却没有城墙防护。
长安!
……
长达半年的漫长雪季,终于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