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杜明白姑妈的激动源头从哪来。
身处高空,展开精神力的他们很清楚地面小队的周围很安全,不存在敌人。
小队之前的行动也印证了这一点,前进顺畅,丝毫不见停滞。
然而就在自己向他们投去视线的几秒后,队长像是感知到了危机,警觉的搜寻四周,试图找出敌人。
至于敌人是谁,现场唯有自己符合“敌人”的定义。
他们利用什么途径发现自己的?
那个队长只是魔法学徒,精神力不可能察觉到自己,那么答案很明显了,直觉。
队长的一系列反应,是直觉被威胁刺激的表现。
他或许不知道敌人在哪,甚至不清楚是否存在敌人,只有直觉始终用“不安感”提醒他,死亡正在接近。
萨杜握紧拳头:“姑妈,我可以再当一次小孩子嘛?”
姑妈沉默片刻,抬手摘下头盔,一头火红长发披散开来,漫卷的发尾垂落腰间,微风拂动,飘扬的红发像是烈焰在张牙舞爪。
她暴露在空气中的相貌并不多么惊艳,可平平无奇的五官搭配在一起却是异常协调、耐看,就像她最爱的红酒,细细品尝才能领略其中的香醇。
“最后一次喔。”姑妈胳膊夹着头盔,握成拳的右手竖起食指说道。
消除了后顾之忧,萨杜像是解开了束缚,时轻时重的呼吸逐渐平稳。
他看着姑妈那好似冻结了时间,千年不曾衰老的容貌,眼前浮现出一段回忆。
身为地位显赫的魔法家族的长子,又有一位神佑级别撑腰的姑妈,除了重要的王室成员,出生后的他在帝都可以说是为所欲为。
直到十六岁那年的生日。
十六岁在刚诺帝国属于刚成年,期待着父亲为自己举办的成年生日宴会的萨杜,高兴的满帝都邀请好友。
途中,撞见一个结过仇怨的魔法家族子弟。
萨杜心情不错,不想搭理他,何况对方家族势力远逊色自己家,和自己多年的较量一直处于下风,所以他无视那人,大摇大摆继续走着。
可那人却反常的横跨步拦在他身前。
他职业级别比萨杜高,实力也强很多,但萨杜毫不畏惧,因为以前依仗实力欺负他的家伙,全被他姑妈狠狠教训过。
萨杜面露嘲讽,打算把人赶走了事,今天是自己的成人礼,他不愿意败坏好心情。结果那人一言不发,邀请他去城外,然后在城门前的草地上把他一顿暴打。
萨杜答应邀请,纯粹是实在没料到那人竟敢对自己动手。
被揍了后,他哭哭啼啼跑回家,请求姑妈为自己出气。
然而怪事仿佛集中到了一天。
姑妈毫不在意他脸上的伤势,微笑着伸手揪住脸庞两边的软肉:“萨杜十六岁喽,是大人,所以得靠自己解决麻烦了。”
他本以为这是玩笑话,可之后的日子里,无论他遇见怎样的危机,即使是生命危险,姑妈都不曾出手搭救。
眼前灰色的画面如潮水般退去,萨杜回过神,补充一句:“我不是害怕,只是因为这场战斗实在意义不大,但出于个人的求知欲,想尝试。”
简单来说,萨杜觉得和地面七人的较量没有任何实际意义,如果他真想消灭特战小队,直接调动军团碾压才是最稳妥的方式。
可就像萨杜说的那样,他真的想知道,七个魔法学徒究竟依仗什么获得和自己搏命的资格。
好奇心仿佛一根羽毛在后背上来回游走,似有似无的麻痒沿着脊椎一路窜进脑海,缠绕着自己的思维。
这种别扭的感觉折磨着萨杜,以至于他宁愿丢弃一些尊严,时隔千年后再一次请求姑妈的呵护。
好在姑妈答应了。
萨杜掏出自己的魔杖,向仍在警惕环视四周的小队队长旁边丢了一颗火球。
在他刻意控制下,火球威力有限,只是在铺满腐烂落叶的地面炸出一个圆坑,并未对小队成员造成任何伤害。
骤然遇袭,达姆虽惊却不慌的后滚翻远离原地。
连续滚了几圈躲到一棵树后,达姆掏出手持镜观察火球炸出的圆坑。
坑里弥漫的焦烟正随风散去,达姆眯起眼,分析着敌人的意图和信息。
瞒过魔导狙击枪自带的索敌核心,至少是魔导师级别。先手偷袭却只是释放了一颗火球,还故意偏僻我的位置,这是在……
他思索着准确的描述词语,片刻后,一个场景在脑海浮现。
骑士抽出长剑,舞动出剧烈的声响,以此提醒对手——我邀请你进行一场公平的决斗。
决斗?
士兵没有和敌人决斗的理由。
但……
达姆控制心跳降低跳动的频率,抬手有规律的节奏敲击耳麦。
敌人级别,不明,魔导师,暂定,开始作战。
收到指令,队员们和达姆一同启动雕刻着阴影术的魔力核心,身影仿佛被橡皮涂擦的铅笔痕迹,逐渐浅淡,直至彻底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