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所有人大吃一惊,原来,貘母是神职,一职一人,终身不得嫁娶,一心一意聆听神迹圣音,为本族传达神谕。貘母也跟族人一样,在三十天之内公布自己的死讯,并用三十天的时间根据神谕,在族内选择继任者。这貘母之死和继任的选择是族中大事,为欢庆新任,送别前任,族里一连三天都是狂歌热舞的欢宴。只是谁也没想到,上一任的貘母竟然悄无声息的死了,而且还悄无声息地选择了外族人作为自己的继任者。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黛简问道。
“我杀了貘母,”媸迟语调极为平淡,似乎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大事。
见所有人盯着自己,她冷冷一笑,迎了黛简失望的眼神,说道,“若不是在你们这个自诩真实无伪的部族,我还真不知道虚伪是如此可怕!”
“我不知道你受了什么委屈,但不要这样无中生有的指责我们的族人,”黛简望着媸迟说道。
“不要装出大仁大义的样子,不要逼我揭穿你的真面目,”媸迟恶狠狠瞪了黛简,一字一字,咬牙切齿,“你假惺惺的样子让我作呕!”
“老爹不是这样的人,”黛妮站出来,替老爹鸣不平。
媸迟冷笑道,“你也被他蒙蔽了,你知不知,就是这个人,他当着我的面对我柔情蜜意,百般恩爱,哄骗我跟他结婚,事实上,他只是看中了我们媸妍族的血统,他只是想要我给他生孩子!他根本就不爱我!”
“你在说什么?”黛简听到她的话,感觉好像针扎在心窝上,他顾不上周围有人,深情说道,“我爱你,所以才娶你为妻,遇见你之前,我从未有遇一人白首之心,遇见你之后,我只想过与你白首偕老,娶了你是我今生最大的欢喜,因为是你,所以才想跟你生儿育女,一辈子,让我们的儿女延续我们的血脉与爱。我爱的起点是你,终点也是你,从未变过!”
“能不能别这么虚伪,”媸迟的眼眶子里泪珠子闪烁,“我已经不再是原来那个天真的我了,我不会再信你这些脱口而出的假话!”
黛简听罢,跳到莲花台上,跪仰朝天,“我对你自来不曾说过谎话!”
“是么?”媸迟冷笑道,“你还要装蒜么?你那天跟我大哥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你要把我送回媸尤部,你想休我!我刚刚给你生下一双儿女,你就要休了我!你让我怎么看你?!”
黛简听了,回忆起往事,说道,“我是找来你大哥,跟他商谈送你回去之事......”
“那你明明就知道,我们媸妍族女子出嫁了就不能再回娘家,除非是被休,”媸迟自以为抓到了把柄,恶狠狠说道。
“我知,所以才把你大哥找来,”黛简叹息一声,“我跟你大哥了解这一风俗,他说出嫁女子回娘家是主夫家流年不利。我说我不在乎,又好说歹说一番,你大哥同意了,我就进了屋儿来找你,你却永远的消失了......”
“你这是休妻啊,要是我深爱的夫君要休我,我又不想被休,也就选择躲开了,”狐蒙探出头来,小心翼翼说道。
黛简望着媸迟,仿佛整个世界只有他们两个,他悠悠然道,“是我错了,我应该先告诉你的,我本想给你个惊喜的。你知道么,就是你生下龙凤胎不久,你们族里的六瓣宫榴开了。我记得你说过,那宫榴花千年一开,你最大的梦想就是看它花开,所以我想陪着你,带着孩子,一起去赏花。”
“你现在尽可信口开河,”媸迟冷冷笑道。
“姑姑,姑父倒不是信口开河。我听爹爹说,在我两岁多时,族里的榴花的确开了,为此还引了不少外族前来,”媸尤忙上前解释道。
黛简长叹一声,“只是,久久寻你不到,我怕花谢去,你无缘得见,便独自去了,采摘了这花,用心神温养,等你回来。你终于回来了,可这花,终是撑不住,还是枯了......”
说着,他缓缓从怀里掏出一支干枯的殷红的榴花,走到媸迟面前,声音哽咽着,“我一直等着亲手给你......”
媸迟看着那花,并不去接,仰面朝天,一行晶莹的泪珠子顺着脸颊滑到耳侧,又沿着修长的脖颈儿滑进了衣服里。
“他真的好爱你,”那狐蒙靠近了媸迟,低声说道,“我要离开你了,这个人爱你爱得这么深你都不知道,我对你爱的一点点,你更不会察觉了,我好伤心,爱了你那么久,陪了你那么久,我现在不爱你了。”
媸迟仰着头,强忍着抽泣,说道,“我听了你和大哥的话,我怕你休了我,我不敢面对你,所以我就去找貘母了,我想求他帮我算算婚姻,结果,那个貘母根本就是歹人,他要对我不轨,我极力挣脱了,刚要逃出去,他拿出了殁亡录,说我如果不肯就范,他就把你和妮妮和力力的名字写在上面。那时我才知道,原来这族里人的死生都是他裁断的!我不甘受辱,更不肯将儿女性命交他手中,所以奋力反抗,将他杀死。”
听了这一番离奇遭遇,在场的人无不动容落泪,哦,除了木云,他石头一般只是僵立旁观,也许在想象媸迟杀貘母的情景?谁知道呢,反正是面无表情就是了。
黛妮哭兮兮走上前,带着生疏的别扭,却又掩饰不住的想要亲近,最终强烈情感的驱使下,她紧紧握了媸迟的双手,母女连心,血脉相融,这一刻,无须多言什么,十几年的隔阂烟消云散......
“娘亲,对不起,我和弟弟还以为你抛弃了我们,不要我们了,”说着,她扑进了媸迟的怀里。原本成熟老道的黛妮其实也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孩子,没有母亲,父亲老病,她才不得不早早成熟起来。也许,对于黛简还有余恨,可是孩子是娘的心头肉啊,当黛妮扑来的刹那,媸迟终于低了头,情不自禁地搂着女儿哭了起来,这一哭,黛力也撑不住了,走到老爹身前,躲在他怀里放声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