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妈陈秀娥对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不感兴趣,反倒是对自家娃刚带回来的狗很是好奇,走过来蹲地上摸了摸黑狼的脑袋,好奇的朝胡大海问道。
“我跟老秦叔从武安乡狗肉馆子里整回来的。”
胡大海随口解释了一句,又道:
“妈,咱家的黑膏药呢?”
“拿过来给黑狼抹点儿,它脖子底下被别的狗给咬烂了,得赶紧治治。”
黑膏药是本地方子熬出来的草药,治伤效果其实还行,但胡大海实在是不敢把那玩意儿往自己身上招呼,一直都没用,生怕一不小心把自己给弄感染喽。
今儿个正好给黑狼用用,看看效果咋样。
“我去给你拿,你们先进家吃饭。”
“他大哥,你别光傻站着了,赶紧和老二一起,帮大海把笼子搬西边儿院子里去!”
“赵月月、桂花儿,来灶房端饭!”
“爸、妈,马记得给大海喂了啊,添把豆子,不用加苞米。”
“弄完赶紧来堂屋,咱们准备开饭!”
大嫂拿着勺子从灶房钻了出来,一边喊,一边麻利的指挥起了院子里的众人。
“好嘞!”
众人齐齐答应。
长嫂如母。
在这个家里除了李父李母,就属大嫂柳燕儿的地位最高,他发了话,谁都得听使唤,众人赶紧就紧锣密鼓的行动了起来。
……
摆完笼子,胡大海先让大哥二哥去吃饭,自己则打着煤油灯,给黑狼的脖子仔仔细细的上了药。
看着四条狗狼吞虎咽的吃完饭,胡大海又给它们各自分了笼子,铺好脚垫,盖上挡风挡雨的塑料布。
全部安顿好以后,他方才放下心,揉着僵硬的老腰赶紧跑去堂屋吃饭。
一进门,他就看到全家人全都座的整整齐齐的,竟然全都在等自己。
老爸老妈坐在饭桌正中间,三个儿媳妇陪在右边,大哥二哥则坐在左边,都在笑呵呵的看着自己。
“干啥玩意儿?”
胡大海眼咕噜一转。
这什么情况?
瞅这架势,一个个气势汹汹的,跟要堂审他似的。
难不成是偷摸老爸的私房钱,被老爸给气急败坏的告发了?
“额......那个......”
“我先坦白。”
“爸鞋垫子里藏的私房钱,我拿去干正事儿了,没乱花,给狗做了项圈儿了~”
胡大海干咳一声,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一次拿三张大团结,果然还是拿太多了哇,居然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不过既然已经东窗事发,那他还是不要嘴硬的好。
老娘这人吧,就平时虽然不太讲道理,喜欢动武,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道理,老娘还是懂的。
希望自己主动说出来以后,不会被老娘拿麻绳吊起来打~
“嗯?”
老娘那原本挂着满满慈祥笑容的脸,突然就僵住了,而后那和煦的面容一点一点褪去,脸色肉眼可见的黑了下来。
原本正搁那儿美汁儿汁儿抽旱烟的李爱民,听到儿子的话,当即就手一哆嗦,险些把烟枪给丢出去。
“咳!”
“那什么......”
“我突然想起来,他老舅家的驴好像要生了,我得去看看。”
李爱民干咳一声,三下五除二穿上布鞋,衣服都不披了,撒丫子就要往外走。
“李-爱—民。”
“滚回来。”
老娘一个字一个字,面无表情的道。
李父腿肚子一抖,旱烟都不抽了,吭哧一声,直接改走为跑。
可他的腿才刚刚抬起,还没来得及迈出去,一道阴森冰冷、咬牙切齿,充满了杀意的声音,就在他的身后幽幽响起。
“劳!资!数!到!三!”
听到这句话,李父的背影本能的一阵颤动,就好像有大难即将临头一般,果断转身,毫不犹豫的就坐回到了陈秀娥的身边,把头埋低。
“我只有一个要求~”
“孩子们都在呢,可不可以不要打脸~”
李母冷笑一声,没搭理他,而是朝胡大海招了招手,示意他坐下。
“你爸的事儿呢,不急,咱有的是时间。”
“待会儿咱再慢慢的、好好的、详细的,盘一盘。”
李母冷笑着从牙缝里挤出几句话,而后深吸口气,重新换上笑容。
“全家人搁这儿等你呢,是因为别的事儿。”
“哦。”
胡大海挠挠头,颇为同情的看向一旁生无可恋的老父亲。
自己好像......是误会了什么事情呢~
不过无所谓啦~
反正待会儿要遭罪的又不是自己~
死贫道不死道友的啦~
……
李母招呼胡大海坐下后,就让大嫂柳燕儿从她的屋子里,取了个大铁盒子出来。
胡大海顿时一愣。
这个大铁盒子还是以前小姨过年回老家探亲戚时送的。
里头原来装的是桃酥,吃完以后老妈舍不得扔,就洗了洗,拿来放家里重要的东西了。
他以前闲的没事儿干的时候偷看过,里头放的全都是各种证件、粮票、布票等各种票、以及爸妈平时攒下来的钱啥的。
怎么今儿个突然把这玩意儿给取出来了?
陈秀娥留恋的摸了摸这个早就已经掉光了漆,只剩下金属本身颜色的大铁盒子几下,而后就一把推到了胡大海的面前。
“老三,这里头,就是咱一家八口人所有的家当了。”
“房契、地契,钱、票、证件儿,都在里头搁着。”
“晌午在地里头,我和你爸,你俩哥,你俩嫂子都商议了,俺们一致同意,以后就把这些东西都交给你和赵月月来管。”
“不多,加起来总共也就四千六百三十二块八毛七分,你可别嫌少啊。”
老妈拉住胡大海和赵月月的手,笑了笑,语重心长的嘱咐道。
“给我这干嘛?我才不要。”
“再说就是管钱,那也轮不到我吧?”
“大哥大嫂还在这儿呢,我一个小辈儿拿这个,那不是倒反天罡,乱了套儿了?”
胡大海赶紧把手抽了回来,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当场拒绝三连。
别人家喜欢抢这玩意儿,他可不喜欢。
这东西纯纯的烫手山芋。
多少人家都是因为争这东西的归属权,结果把原本好好的一个大家庭,最后整的分崩离析、老死不相往来,甚至成为敌人了的。
反面教材太多了,数不胜数,他必不可能拿这东西的。
“我听大海的。”
赵月月也把手收了回来,看着自家男人认真的道。
对于她来说,钱不钱的真没啥,能跟自家男人把日子过的红红火火的才是重中之重。
再说就自家男人这一身的本事,那迟早是要干大事儿的,还愁挣不出这仨瓜俩枣来?
完全没必要因为个这个,让大哥大嫂、二哥二嫂和大海之间有了嫌隙。
“你有这份儿心意就足够了。”
大哥李文化拉着媳妇柳燕儿坐到一块儿,笑着对胡大海讲道:
“咱家这钱,基本上都是你老三出生入死,不分白天黑夜的从山上挣回来的。”
“要不是你这么拼,咱家今年公粮都不一定能交上去,地都要被收回去。”
“你说我和你嫂子要是再舔着老脸把这钱拿了,我俩那还能在秃顶子屯儿呆下去吗?”
二哥李虎也在一旁打趣道:“老三啊,真不是二哥我说你!”
“你这思想觉悟是真低,有空真得去村头多听听广播,提升提升你那思想境界!”
”能不能把你脑子里那些封建思想糟粕丢掉?”
“这都啥年代了?咱们国家现在实行的,那都是改革开放社会主义新制度了,可不兴旧社会那套儿了嗷。”
“谁有本事,这钱是谁挣回来的,那就谁来管。”
“以后你二哥我有本事,挣了大钱儿了,那就得换成你二哥我来管,你小子想不放手都不行~”
“这就叫皇帝轮流坐,明年到我家~”
“是良才善用,能者居之!”
二嫂王桂花白了自家男人一眼,没好气的笑骂道:“你真是一瓶水不满,半瓶水晃荡!”
“连这话啥意思都不知道就搁这儿瞎用,也不怕别人笑话。”
“真不知道你那初中书是咋念的,眉毛下边儿挂着的是不是俩蛋啊,每天光顾着瞅别人儿家的黄花大闺女了吧,书是一点儿妹读进去啊~”
“怪不得初二就被学校给退回来了!”
众人闻言顿时绷不住了,全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二哥人生中最大的污点,就是初中搞对象写情书被老师当场逮到,再加上学习不好,还老爱和人打架,最后数罪并罚,被学校给当场劝退了。
而那个被写情书的闺女,就是如今的二嫂~
“彪老娘儿你瞎说啥呢?”
“满嘴顺口溜,你要考研啊?”
二哥肉眼可见的红温了。
“再敢乱说,你信不信额捶你!”
仗着人多,二哥梗着脖子,好啊不容易硬气了一回。
可一瞅见自家媳妇儿撸起袖子搁那儿瞪他,顿时就又怂了,只敢暗暗磨牙,小声嘀咕了几句。
“啥?”
“借你八个胆,你敢动我一下试试!”
二嫂挠挠耳朵,翻了个白眼,一把拧着自家男人腰上的肉,不屑的道。
屋子内外,顿时就充满了愉快的笑声。
胡大海微笑的看着这一幕,眼角却微微湿润了起来。
这种画面,上辈子他大概只有把自己灌的酩酊大醉的时候,才有可能在梦里看到吧……
真好。
老李家的饭,一向是由妇女们轮流来做的。
每个礼拜一人轮两次,最后一天则由李母陈秀娥亲自上手,给全家人做顿好的。
大嫂柳燕儿最擅长做的是高粱米水饭和土豆粉条子乱炖,包粘豆儿包也是一绝。
胡大海能一口气搁那儿炫五六个不带喘气儿的,根本停不下来。
不过炒菜这方面大嫂就不太行了,糊锅底那是常事儿,味道也把不太准,经常不是咸了就是淡了。
不能说是难以下咽吧,也可以说是味同嚼蜡了~
每次轮到大嫂做菜,全家人都愁她兴致上来,非要给大伙儿露一手。
二嫂王桂花做饭不太行,但却做的一手好酱菜。
黄瓜、豆角子、鬼头姜,甜菜,白萝卜、小土豆儿,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二嫂酱不了的。
和别人家的酱菜不同,二嫂的酱菜那是有祖传秘方儿的,吃起来可口的不行,非常开胃,没有一丁点儿酸、苦、臭等异味儿。
当初嫁到老李家的时候,亲家公那是拿这些秘方当陪送回来的彩礼用的。
老李家没一个人反对,反而还觉得占了大便宜,你就可想而知这东西有多贵重了。
除了酱菜以外,二嫂做咸菜、酸菜、泡菜啥的那也是手到擒来。
尤其还擅长酵东北大酱,屯儿里不少人都愿意拿白面、粮票来跟她换上一小桶黄豆酱。
要知道这可是物资匮乏的八十年代啊,二嫂这份儿独门本事的含金量,已经不言而喻了。
赵月月则很擅长炒菜,以及做各种面点。
什么苞米面儿饼子、棒子面儿馍馍、发白面馒头、荤素包子、各种馅儿的饺子以及手擀面条,那都是手到擒来。
即便是最最难吃,最最磕碜,最最剌嗓子眼儿、剌屁股缝儿,胡大海的童年噩梦,高粱面儿饼子,赵月月居然都能做的颇为好吃,非常神奇。
除此之外,赵月月在炒菜、炖肉这方面儿也是信手拈来。
什么酸菜白肉、小鸡儿炖蘑菇、溜肉段儿、大肘子啥的,味道都做的相当到位,即便比起国营饭店里的厨子来,那也是不遑多让的。
唯一让胡大海觉得不太行的,也就是煮粥了。
赵月月在这方面儿确实有些差强人意,玉米碴子粥、苞米粥啥的,做的确实非常一般。
不就点儿二嫂做的酱菜,胡大海连一碗都喝不下去~
至于老娘陈秀娥。
呵呵。
要不是有童年滤镜,以及老娘的武力威胁,他礼拜天宁肯去集市上花钱买饭,都不愿意搁家里吃。
主要是老娘做饭,非常的嘴硬~
她考虑过可能是灶台堵了的问题,可能是铁锅受热不均匀的问题,甚至可能是柴火燃烧不充分的问题。
但就是没考虑过是自己做饭真的很难吃的问题~
而且你还不能说她。
一说,就是你嘴太刁,不懂得体恤长辈啥的,大帽子那是盖完一顶再接一顶,五花八门儿都不带重样儿的~
胡大海记得小时候每次一轮到老妈做饭,老爸就会趁老娘不注意,极其慈爱的跟他说:
“儿子,等会儿我那碗你也吃了,你在长身体,多吃点儿~”
只能说这个屯儿吃苦最多的不是别人,正是他那沧桑的老父亲~
……
今晚是大嫂当厨。
做的饭很清淡,就是简单的白面儿烙饼加酱菜,以及一大锅子的乱炖。
所谓乱炖,其实就是把白天吃剩下的菜和新切的菜全部丢一块儿炖煮出来的东西。
一般都是土豆白菜粉条子这些。
不过咱老李家不一样。
除了这些常见的东西,大嫂还另外剁了新鲜的野猪肉块儿、香菇疙瘩、野鸭子腿儿这些。
加了肉和香菇以后的乱炖那可就大不一样了,连煮出来的汤都是金黄金黄的。
而且乱炖这玩意儿越炖越入味儿,火候越足,味道就越丰富,吃起来口感也越有层次感。
一掀开锅盖儿,随着热气腾起,咸香的肉味儿霎时间就铺满了整个堂屋。
把胡大海给馋的是口水直流,食指大动~
迫不及待的拿起张刚出锅,还很烫手的白面儿烙饼,胡大海在左右手上来回倒了倒,又用嘴吹了几口后,就就着热气儿,一口炖菜一口肉,一口饼子一口粥的大快朵颐了起来。
“要不是大海,咱们哪儿能吃上这么好的饭菜~”
大嫂擦擦手,坐在大哥李文化的身边儿,一边夹着野猪肉往饼里包,一边儿连连感慨。
“以前那哪儿能吃上肉啊,哪天不是清汤寡水的,睁眼咸菜配大碴子粥,闭眼大碴子粥配咸菜。”
“也就是逢年过节的时候,咱家才舍得买块儿肥膘回来。”
“不像现在,炒个青菜,那都用的是猪油,炖个汤,用的都是脚踝粗的猪骨头,肉更是可劲儿造,吃都吃不完~”
“瞅这段儿时间把我给吃的,腰上都出来膘了~”
大嫂感慨不已,看着一旁狼吞虎咽的胡大海,满眼都是欣慰之色。
当初那个饱食终日无所事事,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整日游手好闲,就知道惹是生非的小叔子,属实是没少给家里惹麻烦。
每次都是她这个做大嫂的去给人家赔礼道歉,给这混小子擦屁股。
那时候她甚至觉得这个小叔子这辈子就这样儿了,指定完蛋,是个迟早都要进局子的货色。
没想到如今摇身一变,竟然成了这个家里最有本事的人儿。
没枉费自己这么些年受老气、遭老罪~
“这钱你就拿着吧,你不拿,你大哥家二哥家也不会拿。”
“我和你妈年纪也大了,指不定就哪天一觉睡过去醒不了了,不提前把这些事儿嘱咐好,去了阎王爷哪儿我俩也不安心。”
“但你得跟我和你妈保证一点。”
“拿了这钱,你不能只顾着自己家过好日子,也得要多帮衬帮衬你大哥大嫂,二哥二嫂家,老话说得好,只有那一家人齐心协力,劲儿往一处使,才能把日子给过的红红火火起来。”
“咱家都是伙儿老实巴交的人儿,就你老三最有心眼子,最滑,你要是敢欺负你大哥二哥家,你老子我就从坟里爬出来揍你!”
老爹李爱民磕了磕烟锅子,不由分说的道。
饭桌上的众人闻言,全都点头表示赞同。
身为一家之主,老爹李爱民虽然平日里经常被媳妇儿暴揍,但关键时候说话、拿主意,那还是顶用的,没人敢出言反对。
就连一向彪悍的陈秀娥,这种时候也只能乖乖的坐在旁边吃饭,不敢插嘴。
胡大海正在干饭的手一顿,眼睛微微有些酸涩。
老爸老妈,这是年纪大了,察觉到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开始要提前为身后事做准备了。
没记错的话,老爸老妈,也就三年不到的时间了.......
胡大海揉了揉眼,眸光逐渐变得锐利了起来。
老天爷既然让他重生回来,再活一世,不为别的,那就是让他来弥补遗憾的。
有他在,就必不可能让老爸老妈早早没了!
大哥大嫂,二哥二嫂还没生孩子,自己也还没整出小大海来呢~
他们二老要是一撒手走了,这带孙子孙女儿们的活儿谁来干?
胡大海抽了抽鼻子,沉默片刻后,方才抬起头来。
这一次,他没再拒绝,而是一把将大铁盒子拿到身边,递给了赵月月。
“爸。”
“你这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我还有啥拒绝的余地?”
“这盒子我拿了,以后守护咱家的责任,我也担了。”
胡大海深吸口气,狠狠地咬了一口白面烙饼,又接着道:
“这钱啊证啊啥的,虽然是都搁我这儿保管。”
“但大哥大嫂,二哥二嫂,你们只要有需要用的时候,就尽管来我这儿取。”
“就像咱爸说的,咱这一家人不干那两家事儿,你们也甭跟我客气,该干啥干啥,咱们一起把日子往热闹了过就行。”
胡大海环视桌边的众人,认真的道。
“那肯定啊!”
“以后等我的娃上学校念书的时候,你小子不掏也得掏~”
“到时候必让我儿子把你那兜儿给掏的干干净净的~”
大哥李文化难得的说起了聊俏话,众人全都哈哈大笑,饭桌上的气氛顿时就更加热烈了。
吃完饭,唠完嗑,已经是八点多快接近九点了。
大哥二哥他们两家先回去休息了,胡大海和赵月月吃到最后,把锅碗瓢盆收拾了才走。
临出门前,老妈陈秀娥坐在桌子旁,还面带微笑着朝胡大海喊了一句:
“大海,关下门。”
看看一脸微笑的老妈,再看看面色突变的老爸,胡大海只能无比同情的叹了口气,在老爹绝望的目光中,轻轻将门把手带上。
扒在门缝上,听着从里头传来的不绝于耳的叮里咣当声,以及老娘那宛如河东狮吼一般的咆哮声,胡大海无奈的摇了摇头,拉着赵月月感慨万分的回了自己的屋子。
今晚,老爹注定要度过一个不眠之夜了~
……
回去屋子,赵月月脱了鞋爬到炕最里头,先是小心翼翼的把大铁盒子放到横柜最底下,又搬了许多衣服、布料过来,通通压在大铁盒子上头。
直到把横柜塞得满满当当的,啥都放不下了之后,赵月月方才拍拍手,满意的合上盖子。
胡大海脱了衣服,就穿个单衣,笑呵呵的靠在床里头,看赵月月搁哪儿瞎折腾。
最里头的那个横柜,是赵月月用来放嫁妆的柜子。
不过里头可没金银珠宝啥的,就放着一件儿红礼服和红裙子,是当初结婚的时候,老妈卖了头大猪给赵月月买的。
赵月月稀罕的不行,有空就拿出来摸摸、看看。
不过在胡大海眼里,这玩意儿的做工属实不咋地。
针脚还行,但颜色和质量可就差老远了,和后世那些精美的秀禾服没得比。
以后抽个时间,得带赵月月去县城里多买几件儿好看的衣服。
至少也得把她那个嫁妆柜子填满才行。
把大铁盒子藏好,赵月月凑过来,环抱住胡大海,在他的老脸上轻啄了一口,而后就欢天喜地的跑去烧水,准备伺候胡大海洗漱睡觉了。
胡大海微微一笑。
毕竟还是个不到二十的小姑娘啊。
嘴上跟爸妈说不要那大铁盒子,但其实心里还是对这东西稀罕极了。
毕竟谁拿到这玩意儿,就意味着谁成了家里当家做主的人,这在这个年代实在太具有诱惑力了。
即便是一向不争不抢,不攀不比的赵月月,在这玩意儿面前也免不了俗啊!
胡大海暗暗道。
感慨之间,赵月月就抱着一盆热水走了进来。
关上门,赵月月先换了件儿贴身的薄白丝里衣,又把头发盘好后,这才过来蹲在炕边儿,给自家男人细心的洗起了脚。
胡大海靠在炕沿儿上,目光微微往下一瞥,就看到了一片轻轻晃动、一览无余的雪腻白。
“咕咚!”
胡大海不由自主的咽了老大一口唾沫,目光怎么都移不开了。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这年代女人的贴身衣物,虽然没有后世那么大胆,不追求薄、透、漏,没有后世那种令人惊心动魄的视觉冲击力。
但由于受到国外内衣前卫设计风格的影响,国内的某些内衣品牌创造性的来了个中西结合,设计出了既有苏式布拉吉风格,又有美式热辣奔放,同时还兼备国内含蓄朦胧美的前卫产品。
就比如赵月月这件儿薄白丝里衣,就很有这种感觉。
说是白丝里衣,其实更应该叫做短薄连衬衫裤。
这种衣服同时兼备内衣短裤两种功能,是一种很有清教徒风格的内衣。
赵月月身上穿的这件儿白丝里衣,腿部三分之一处都被薄透布料给遮住了,上半身也是一体式的,腰腹处全都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看起来似乎很是保守。
但你要是再往白腻之处往上的部分去看,你就会发现这个看似保守的贴身里衣,其实仅仅只由两根极纤细、且宽松的白色带子在锁骨处轻轻吊着。
赵月月蹲在地上,只要动作稍微一大,那两条白色丝带就会顺着她的肩膀处轻轻滑落下来,极为自然的露出一大片惊人的腻白。
胡大海揉了揉鼻子,深吸口气,感觉鼻血都快要喷出来了。
“你给我买的这个是不是大了?”
“吊带怎么一直掉?”
赵月月轻轻蹙眉,抬头看向坐在炕边儿上的胡大海,指了指肩膀处三番五次滑落的丝带,一脸不解的问道。
“这说明你老肩巨滑呗~”
胡大海舔了舔嘴唇,发出一声怪笑。
同时他那如狼一般极具侵略性的目光,一直在贪婪的来回扫视着赵月月那大片大片暴漏在空气中的白腻。
目光所及之处,他的心、肝儿,简直都跟那被小猫儿挠了似的,实在是痒痒的不行,控制不住就想要站起来,上前狠狠的掐上一把!
真不是他饿了。
毕竟中午的时候赵月月才刚喂过他一次。
主要是这内衣的设计者吧......就实在是太懂男人了!
就拿眼前半蹲在地上,膝盖微屈,单手提着吊带,一脸单纯的赵月月来说。
除了正上方有三分之二的雪腻白是完全暴漏在外边儿的以外,其余真丝布料所覆盖的地方,从大腿根儿到上半身,放眼望去,全部都遮挡的严严实实的。
从描述来看,似乎是很是保守。
但你别忘了,这短连衬衫裤式的内衣,全部都采用的是极薄的白丝针织而成的~
薄到什么程度呢?
就这么说吧。
看似是全部都遮挡着的。
但其实只要你不是老花眼、近视眼,你甚至连里边儿肌肤上的一些毛发你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主打的就是一个“如遮”~
就这么夸张~
而且这种薄白丝,很有报纸上描述的古时候丝绸制品那种朦朦胧胧、若隐若现,却又隐约可见、依稀可辨的高级中式审美风格。
别人不知道,胡大海自己反正是爱死了这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感觉。
这一点,从他那愈发变的粗壮的呼吸声中就可以看得出来~
再加上这内衣的料子又很贴身,可谓把赵月月那苗条而又匀称、纤柔却又挺拔的曼妙身材表现的淋漓尽致。
尤其是当赵月月蹲下、半跪在地上,漏出大片大片的白腻时,那惊心动魄的曲线,更是在胡大海的面前毕露无疑,勾的他那对大眼珠子是移都舍不得移不开~
“掉下来......那不更好吗~”
“要是一直挂脖子上,我去哪儿欣赏这么好的美景~”
“说不定人家设计师就是专门儿这么设计的~”
胡大海坐在炕沿儿上,目不转睛的盯着蹲坐在斜下方的赵月月,干咽了口唾沫,嘿嘿一笑道。
赵月月这脖子又细又白的,不挂上点儿东西实在是可惜了。
等之后去县城的时候,还得带赵月月挑上点儿好看的首饰才行,不然实在是素的慌~
美人配珠宝嘛~
更何况赵月月也值得。
毕竟天天把他伺候的这么好,晚上还愿意主动配合他,满足他一些荒诞的小小奇怪要求~
“感觉......怪怪的......”
“我穿不习惯~”
赵月月眉头微蹙,嘟着晶莹的小嘴唇,一脸无奈的把从左肩滑落下来的吊带给提了上去。
以前她从小到大穿都是那种老式布纹胸,或者是小肚兜,这样式儿的里衣,她别说穿了,那根本见都没见过。
要不是上次在武安乡的时候,自家男人说什么也非要坚持给她买这个,否则就是打死她,她都不可能花那么多钱,买回这二两布条子来的~
况且这东西穿上还那么的......嗯......伤风败俗~
不过自家男人貌似很喜欢,回来的路上一直在说她穿上这个肯定很好看。
还说什么她敢穿,他就敢让她下不来炕~
想到这里,赵月月似突然联想到了什么,隐蔽的偷偷拢了拢腿,白嫩的脸颊上忽的飞起一阵绯红~
“洗完了就早点睡吧。”
“我看看你衣服脏了没。”
“我这儿正好也有好几件儿里衣都被你给弄脏了,要是你衣服也脏了的话,赶明儿我正好一起洗了~”
赵月月站起身,紧靠胡大海,体贴的替他解下外套。
然而赵月月话还没说完。
那刚刚才提上去的吊带,忽的就再度又从锁骨上,悄无声息的轻轻滑落了下来!
胡大海坐在炕沿儿上,蓦的睁大了眼睛,呼吸都不由自主的屏住了!
赵月月长得可不低,足足一米七,很是高挑。
胡大海的个子虽然比赵月月还要高出一个头,但由于他是坐在炕边儿上的,所以他这会儿脑袋也就和赵月月那瘦削的肩膀堪堪齐平。
再加上赵月月又是紧贴着他给他解外套,白腻之处本身就已经几乎是零距离的贴在他眼睛上了。
此时这吊带突然在他眼前一松、一掉~
这份光景,可想而知!
胡大海僵硬的张了张嘴。
和之前不同。
之前赵月月是半蹲在地上,动作小,所以吊带滑下来,只漏出来了一片儿白腻。
而现在赵月月是站着的,做事儿的动作幅度非常大。
所以这一拉一扯,那吊带儿带着赵月月的整个左边儿,都毫无保留、彻彻底底的暴漏在了胡大海的面前!
胡大海的心脏瞬间就扑通扑通的猛烈跳动了起来!
整个人就跟打了鸡血似的,霎时间,便已是苍龙出海,宛若铁石!
“啊!”
赵月月惊叫一声,羞红了脸。
此时的她,方才后知后觉,感觉到一股凉意自周围不断传来,忙不迭的就伸手去找吊带,试图将其给重新提上去。
然而就在此时,胡大海却突然一把搂住了她的腰肢,如铁环一般,将其紧紧的往怀里一抱。
同时张开嘴,极为自然的就往前一嘬。
赵月月当即便身体一僵,樱桃小嘴微张,瞳孔猛然放大,瞬间就从脖子根儿脸红到了头发丝儿,整个人快都要凌乱了~
“你干嘛......”
“上午不是才刚在灶房给你吃了......”
“怎么现在又......饿了?”
赵月月斜斜靠在胡大海身上,声若蚊蝇,浑身发烫,羞的简直不敢睁眼,完全不敢去看自己男人这是在做什么。
甚至连出言阻止的话都说不出口,因为实在是羞的她难以启齿。
只是话虽这么说,但她的身体却棉花糖一样,逐渐变的松软,又馥郁芳香了起来。
胡大海没有回答,而是沉浸式的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乱嗅了一通。
嗯......到处都充满了令人迷醉的芳香之意~
吸够了,胡大海这才满意的睁开眼,起身。
邪笑着,将早就已经晕晕乎乎,流水潺潺、泥泞不堪的赵月月,轻轻横放在炕头上。
“我干嘛?”
“你说我能干嘛?”
胡大海俯身,在赵月月白皙透红的耳朵尖儿上吹了口气。
察觉到赵月月下意识的打了个激灵,胡大海顿时邪邪一笑。
“当然是干该干的事儿啊~”
“难不成躺下睡觉啊~”
说话间,不等赵月月有所反应,他便已怪笑着,携万钧之势而来!
“你稍微慢点儿。”
“这件儿衣服好贵的,你别给我弄脏了~”
赵月月羞恼的轻轻锤了胡大海一下。
“我这力量感咋样?”
“是不是相当可以?”
胡大海一边挥汗如雨,辛勤工作,一边还不忘朝赵月月得意的发问道。
开玩笑~
自己两世为人,看过的教育片不计其数。
不能说是博采众长,也可以说是学贯中西了。
更何况还和赵月月做了五十多年的夫妻,对她那早就了如指掌了。
现在回过头来对付面前这个刚刚情窦初开的小姑娘。
那不是张飞吃豆芽,下笔如有神嘛~
赵月月嗔恼的瞪了胡大海一眼。
而后紧闭双眼,轻咬嘴唇,有些害羞的偷偷往前移了移。
“我想给你生个孩子......”
赵月月满脸都是羞红之色。
没有男人能抵抗得了这句话~
胡大海只觉得心头一热,一股无言的感觉涌了上来,低喝一声,当场就化身卡尔特牌儿大扭矩螺旋搅拌机!
那架势,恨不得把自己下辈子的力气都给使出来!
这种关头要是怂包软蛋了,那他真是白活一世,妄为男人了~
“就是我太不争气,咱都结婚这么久了,我这肚子还是一点儿动静没有......”
“大海,你说会不会......是我身体哪里有问题啊?”
赵月月抿着嘴,抓着胡大海的手,又开始有些患得患失了起来。
女人就是这样,越是这种时候,越会乱七八糟的瞎想。
胡大海的动作一顿。
不过随即就若无其事的道:
“怎么会。”
“这才结婚多久,还不到时候呢~”
“以后迟早会有的。”
“就你这先天条件,不多说,以后起码也得给我生仨~”
胡大海笑呵呵的道。
“嗯!”
赵月月闻言,点点头,紧紧抓住胡大海的胳膊,幸福的闭上眼。
她信。
自家男人说什么她都会无条件的相信。
……
月上梢头,夜色过半。
随着昏黄的煤油灯熄灭,这场战斗方才徐徐落下帷幕。
黑豹张大嘴巴,疲倦的打了个哈欠,把头往窝里的干草堆里就是一埋。
长夜漫漫,总算是无人打扰,能睡个安稳觉了~
屋子里,胡大海和赵月月俩人满意的躺在炕上。
“赵月月。”
“你觉得我给你挑的这几件儿里衣咋样?”
胡大海支着脑袋,看着赵月月的脸庞,思忖片刻后,沉声问道。
“我觉得挺舒服的啊。”
“穿在身上冰冰凉凉的,一点也不出汗,比我以前穿的棉布文胸清爽多了。”
“就是样式......过于新时代了些......”
“不行,赶明儿起来,我得藏好,别被妈给看见了,不然妈非扒了我的皮,把我从家里撵出去不可~”
赵月月窝在胡大海怀里,闭着眼调皮的回答道。
“这件儿里衣,牌子叫啥来着?”
胡大海拿过赵月月叠放在炕头边儿上的吊带儿连衬衫裤,翻找到其上的标签。
“第一针织厂......”
喃喃的重复了一遍,胡大海暗暗在脑海里搜索了起来。
这名字,好像就是县城里那个专门造针织衫的纺织厂。
这家纺织厂不算大,但生意却一直很不错,货源直供周围的省、市、县、乡各地,一直都供不应求。
直到九十年代末,全国经济大爆发以后,这家针织厂才开始走下坡路。
最后是被改成了家属院儿,低价租给进城的人们住了。
不过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个第一针织厂,好像从来都没造过这种样式的里衣吧?
那这玩意儿是从哪儿来的?
胡大海百思不得其解。
“你问这个干啥?”
“咋地,瞅我穿上好看,你也想买件儿回来穿啊?”
赵月月把冰凉的小脚放在胡大海身上,吃吃的笑道:
“是不是想跟我做姐妹了?”
“瞎说啥呢~”
“敢来调侃我,今晚甭想睡了~”
胡大海一把搂住赵月月,笑骂道。
“说说,你想干啥?”
赵月月紧紧贴在胡大海怀里,好奇的问道。
她知道,自家男人绝对不会无缘无故问这个。
肯定是又有什么稀奇古怪的想法了。
“赵月月,你说。”
“咱家要是在县城开个卖这样式儿里衣的店面儿,你说能不能行?”
黑暗中,胡大海的双眸熠熠发光。
这个年代,明面儿上还没有他印象当中的那种内衣店。
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古墓派的。
卖的全都是那种一个赛一个厚实的老棉布条子,又丑又难看。
一眼望过去就让人没了任何想法。
就他给赵月月买的这几件儿,还是美女店员儿偷摸着从货房仓库里拿出来,高价卖给他的。
这是啥?
这就是商机啊!
要是之后能和那有货的店员儿搭上线儿,那他就有把握整出个新式内衣店儿出来!
这玩意儿和别的行业不同。
这东西成本低,利润高,不仅女人喜欢,男人那也是爱到不行,两头儿挣钱的好买卖。
只要敢做这个,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儿,那绝对能挣的盆满钵满!
当然,除了以上原因,他和赵月月也能有更多好看的里衣来尝试~
胡大海搂着赵月月,越想越觉得可行!
不过具体怎么操作,他还是得仔细琢磨琢磨。
毕竟年代不同,大环境不同,社会风气也完全不同。
后世的办法生搬硬套到这个时代来,那是要出乱子的,整不好自己头上就得被扣上大帽子。
那事情可就不好办了。
“最关键的是,得能找到那个设计师才行。”
“那个人,才是重中之重!”
胡大海暗暗道。
像这种人才,只要有机会拉拢,那他就一定不能错过。
金钱是奴才,去了还会再来,但人才可就不一样了,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必须得牢牢把握住才行。
到了以后,这可都是能生金蛋的金凤凰啊!
再醒过来时,已经是天大亮了。
胡大海从赵月月脖子下抽出不知麻了多久的胳膊,龇牙咧嘴的甩了起来,等待胳膊恢复知觉。
赵月月哼唧了一声,不满的往他怀里挤了挤。
嘴、唇微张,挂着一丝晶莹的水渍,尚还睡的深沉。
胡大海掖了掖被角,看着赵月月那潮红尚还未完全消退的侧脸,顿时就极富成就感的嘿嘿一笑。
说到底,赵月月毕竟还是个不到二十的小娃娃,搁后世,也就大学生年纪。
哪儿能经得住他这个经验丰富的老家伙,这么没轻没重的旦旦而伐~
更何况他昨天晚上还那么的狂暴,以至于一向习惯早起的赵月月,累的直到现在都睁不开眼~
等到胳膊恢复知觉后,胡大海方才蹑手蹑脚的钻出被窝,来到院子里,胡乱打了一通拳,活动活动身体。
春宵虽好,但不可迷恋其中。
趁着年轻,还是得多奋斗才行!
活动完身体,胡大海拿过搪瓷盆,就着昨天打回来的泉水清爽的洗了个脸,而后就开始给早就望眼欲穿,哼唧个没完的狗子们准备早饭。
以前腰包还没鼓起来的时候,黑豹和嘶风早上也就只能吃点儿苞米糊糊,最多最多加上几颗猪肉粒儿。
只有捕到猎物的时候,它们才能大快朵颐的炫上一顿肉肠子。
但现在可不一样了。
先去大门边儿上抱了柴火过来,点起炉子烧至中火后,胡大海就转身去菜园子里,摘了个足足比篮球还要大上一圈儿的南瓜过来。
想了想,他又折返回去,下到地窖子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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