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度,滴度,滴度——”
“心率很快,上镇痛剂——”
“前辈,前辈——”
“暝天哥——”
和外界的联系突然断电。
一片漆黑,一片纯白。
“恭喜你了。”
涟漪泛起,镜一般的水世界,柔和如白纱的天光,墨迹般几点陆地落在一线平齐的边际。他躺在一叶扁舟之上,随风摇曳。水轻而有节律地起伏拍打,让身下的船体宛如一个摇篮,催他快快入梦——但没有睡意的他挣扎着起了身,只见白袍翁一位,坐立船头,垂钓湖中。
我是在做梦……吗。
诺暝天保持安静观察着一动不动的老翁,一动不动的他就宛如本身在画里的人物,直到钓线垂动,搅水一声,回过神时,一尾青紫相间的鱼儿已然被拖到了空中。而钓鱼人只是将钩子收掉,便又将鱼儿放回湖中。
“你打倒了暮龙,阻止了这座城市的灾难。”
“……不,那不是靠我一个人就能办到的。”
如果没有林晓天,白澄空,邱魁先生,许许多多的人,还有……从另一个世界过来的自己。
“不论如何,我感谢你拯救了这座城市——我爱着这座城市,即便肉身已化为枯骨,我对她的爱也从来没有改变。”
“您到底是……我记得,我之前也曾听到过您的声音。”
“——某种意义上,我是你应该憎恨的人。”
老翁转过身,让诺暝天看清他那无比苍老的面容,后者不禁瞪大了眼睛:因为这位老人,就是他之前在心海幻境,在那场他不想再回想起来的雨中遇到的人。
“是我让你杀了那个女孩……于情于理,你都应该对我抱有恨意。”
“……我是没有办法忘记。但是,那个时候,对忍来说……我最后也会那么做的,您只是告诉了我应该做什么。”诺暝天将视线移到一旁,“……而且,我没有忘记是您教导了我作为魔魂的战斗技巧。”
“……”老者没有回答,慢慢地将手里的鱼竿收好放在船上,掏出怀里的烟斗含在嘴里吞吐几遭,吐出缭绕的云雾。
“……魔魂?煌龙,此身乃已死之人。原本,自那场梦境一别,你我便再无缘分——”老人突然站了起来,神色严肃,诺暝天也情不自禁地站直了身子。
“——此番,老身是作为生命树的使者前来。本身已徘徊在黄昏世界的灵魂,为了向你传达生命树的求救——借她的力量跨越法则前来。”
生命树……?!诺暝天一下子愣住了,他记得之前在书上看到过:在生者自阳间去往地府的中间,脱离肉身的灵魂必须先通过黄昏世界——连接现实与那个世界的桥梁,藉此完成安眠或通往来世的洗礼。而执掌此间引导灵魂的职责,以及司掌这个世界为数不多的生命的存在,就是生命树——某种意义上,生命树就是那个黄昏世界的造物主。
但是,先不说为什么生命树会找到他——死后世界的存在与生者本应是没有任何交集的。
“您说生命树……在求救?”
“我明白你在想什么……生者与死者互不往来,本是这个世界的秩序——但是有人打破了这条铁则。”
“……是欧阳皈吗?可是,我这次应该已经——”
“是三年前。说来,我也与这件事有点渊源……”老者将烟斗从嘴里取出,“可曾记得,在那场梦苏醒的那个瞬间,你看到过密集的恶鬼群,那一片压过来的黑暗……邱魁的心海幻境已经被欧阳皈从外部侵入了,可惜他那时候还未有能力察觉——于是我将那些恶鬼大部分拦在了外边,只可惜,还是有那么几条漏网之鱼,而之后的事,你已经知道了。所以……我才和你一样,对那个女孩的悲剧久久不能释怀。”
“那个时候……原来是您帮我挡住了那些恶鬼吗——”
“那个时候,我将欧阳皈打伤了——因为你是多拉贡家最后的继承人,所以他终于还是找上你了。估计是和进忠战斗时留下的伤迟迟未愈,力量所剩不多的老身勉强将其击退了。因为强行进入心海幻境的代价,欧阳皈的肉体在那一刻迎来了毁灭的边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