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
身后冰凉的躯体还在晃荡,投射下来的阴影牢牢地笼罩住他,也淹没了那颗急促跳动到几乎失真的心脏。
化作一套无法取下的枷锁,将他束缚在原地,只能日复一日地抱膝仰望。
看着外面一批批雁群振翅远去,再不复返。
“妈妈……不要我了吗?”
小迟修远喃喃着抬起眼,淌着泪水的黑眸从窗内往外望去,似乎隔着千千万万个日夜,正正撞进某双眼里。
那一霎,满眼脆弱化为难以驱散的阴霾与怨恨,又凝成一条注定要遍体鳞伤的蛆,在黑暗里不断割裂、愈合,一点点腐烂。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迟修远急喘着揪紧领口,被阵阵尖锐的胃痛折磨得脸色苍白。
深刻入骨的梦境早已化作利刃,刀刀割人心,几乎让他痛到无法呼吸,连带着呜咽都难以宣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地涌流而出,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不是没有恨过自己的母亲,所谓爱之深责之切,他曾过度依赖她,也曾深深爱着她,所以更不能接受她的一切欠缺之处。
在极度痛苦中,他恨她怎么不将就,恨她打碎了他三岁之前还算幸福的生活,却不知道,其实她在怀孕时就已确诊脑癌中期,由于某种缘故一直没去医院治疗,后来又因生育恶化,才那么着急打压白家和那男人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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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怕自己走了,迟修远会难过……
而迟修远却为此恼恨,甚至在夜深人静时,将之为数不多降临的梦境称为噩梦,惊惧仓惶下,唯恐避之不及。
一遍遍地回忆,一遍遍地激发仇恨,又一遍遍地笃定自身无罪。
可他生来便是原罪。
迟修远咬紧牙关,几乎尝到反胃的腥甜,却在收紧手臂想要深埋头颅时,猛然感受到一阵微弱却无法忽视的暖意。
【没事了,我在这。】
九游不知在何时又爬上了他的膝盖,一下下地拍着他,见他垂眸看来,立马坐起身,鼓起颊囊发出搞怪的噗噜噜声逗他。
【迟崽看这里!别难过,别怕!别怕!】
九游在心里一遍遍安慰着,恨不得立马变成人给迟修远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但他现在是只仓鼠,能做的只有努力瞪大双眼装可爱,转移迟修远的注意力。
他蹬腿扑到迟修远的侧脸上,尽可能地张大四肢,抱住蹭一蹭,偷偷用毛乎乎的背蹭掉他颊上的泪痕,然后才跳到桌上,把刚刚找出来的药物滚过来。
【迟崽乖,我们吃个药好不好?吃了就不痛了噢,然后好好睡一觉,明天又是美好的一天!】
迟修远看到熟悉的药瓶,神情一愣,条件反射地侧开脸擦干泪,瞥见窗外微暗的天色才发觉半日的时光早已过去,重新抓回膝盖的手指又轻轻弹动起来。
他面色紧绷一瞬,一言不发,紧接着又生硬且突兀地挂上平日里轻松散漫的面具,收敛了眼神。
如同一只舔舐完伤口后又悄悄地抱紧四肢、竖起满身刺的刺猬。
他讨厌怜悯,这种情感只有弱者才需要。
九游知道迟修远哭了肯定不好意思,装没看见,只专注于劝人吃药,见迟修远没拿起药瓶就自力更生,整只鼠趴在药瓶上固定住,然后抬爪艰难地扭半天瓶盖,瓶盖纹丝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