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廷看着沈娉婷,对她洞悉人心的本事惊叹不已,将锦盒里的名帖收入怀中,试探着谈条件道:“晚辈可以三个身份都要吗?”
沈娉婷挑眉,颔首道:“自然。”
路轻轻扯着路小白的袖子,比划道:还能这样?
路小白赶紧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接着听下去。
张廷忍不住追问道:“夫人如此胆识,为何不将摩罗的底细,也告知家中的三个孩子呢?如此一来,不也能预先避过一些祸患吗?”
沈娉婷轻轻摇头,道:“妾身不愿。妾身的出路是自己和夫君挣出来的,也想让孩子们选择自己想要的人生,对轻儿和小白亦是如此——”
路小白和路轻轻俱都点头。
来到孟府以后,不管是习武读书,还是留在孟府或是跟着孟婉兮去宁王府,都是他们姐弟自己选的,没有人言语暗示,也不曾少过他们银钱。
至今孟府都还留着他们二人的屋子,逢年过节的新衣裳也是孟府送过来的,孟家没有人将他们姐弟当奴仆下人,吃穿用度和银钱取用都和主子们一样。
沈娉婷道:“摩罗教既然已经覆灭,就不应该困住任何人。如果当年,孟家没与萧家皇室扯上关系,凭陵川孟氏嫡出的世家子弟身份,就足以护佑他们一生无虞——”
“当年妾身和夫君都劝过两个女儿,她们定要凭自己心意走一遭,撞一撞皇宫大院的高墙,才肯回头。”说到这儿,沈娉婷艳丽的眉眼终于染了一点疲态,苦笑道:“天机哪能由人算尽?妾身倒宁可是自己看错了人。”
话都到这儿了,张廷索性一问到底:“夫人似乎对淑妃娘娘和宁王妃遭人暗算,多年不能有孕一事也毫不意外,为何不出手阻止呢?”
沈娉婷容色不惊,道:“因为救不得,孟家犯了帝王的三大忌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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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忌,相逢于帝王微时。孟家虽有从龙之功,可九五之尊,怎能容许昔日他落魄时逢迎之人,如今依旧不卑不亢?他帝王的威严何在?偏偏妾身的夫君和儿子都是铮铮男儿,都不肯委曲求全,还撑得起大虞栋梁,他至今还需仰仗孟家,逼得君臣不能不见,这如鲠在喉的滋味便也一直下不去。”
“二忌,功高震主盛名太过。大虞朝不设丞相之位,可妾身的夫君位同宰辅,三救大虞于危难之时。妾身的儿子扫平北凉守住了北疆,若无鸿风,北疆必定连年受北凉铁骑侵扰,京都也不能如此繁华。更可怕的是,他们在民间和朝堂的威望还极高,此等情形,岂不更令帝王心生忌惮?”
“三忌之中,最忌者,乃妃子母家强盛,有干政弄权之虞,这也是屏儿和兮儿不能有子嗣的根本原因。这道理不用我说,你们应该都懂。如果屏儿生下皇子,孟家必倾全力扶持屏儿的孩子,陛下还年轻,怎么能容忍这样的事发生?”
沈娉婷说到这儿,已经有些乏了,轻叹一声道:“如果兮儿生下皇室血脉的孩子,陛下也才初登大宝,里头深浅曲折,能做的文章就更多了。最好的结果,当然是她们姐妹二人皆无所出,如此一来,孟家男儿仍需为大虞肝脑涂地,而女子则幽闭深宫内院,无心亦无力参与皇权争斗,岂不两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