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二哥说,二哥估计和我一样无语,但是事已至此,肯定也不会再说什么。
说来说去,不就是花点钱的事儿吗,那点钱对他可能不叫个什么事儿,他又不怕麻烦,那他就这么办呗!
他和我妈说,我妈反应强烈:
“你快别屁不出来屎出来了!你才过了几天好日子就瞎嚯嚯钱!
你把钱扔水里我也不能这么生气!
那个呲牙疯,跟那个三毛驴,年轻时候净欺负我,你忘了!”
呲牙疯是我三大娘,三毛驴是我三大爷。
我妈忆当年,又鼻涕一把泪一把哭嚎,大骂我大哥和我那死去的爹
我大哥这事儿已经生出,此刻只觉得我妈一点不顾他面子。他很生气,电话里也不便多说,悻悻挂了。
我妈接着跟我们哭诉血泪史:
“那时候我肚子里怀着你二哥,六七个月了,那个三毛驴就朝着我肚子踹!
他把我踹到地上,我跪着求他说,三哥三哥,你看在俺肚子里孩子的面上,你别打了!
那个三毛驴还是踹,边踹边骂我扫帚星,说我是地主恶霸的闺女,破坏了他们贫农的好成分。
我又求呲牙疯,说三嫂三嫂你给俺说两句好话吧,别叫三哥打了,俺肚子里还有六七个月的孩子啊!
呲牙疯抱着手一声不吭!
这个呲牙疯,跟个男人似的,困难时期家家饿肚子,她当生产队会计,大冬天的动不动敞着怀披个破棉袄,咯吱窝里偷着块豆饼嗖嗖地就从生产队回家了——她活不是个东西!
蒸包子,她从锅里边往盆里捡边吃,也不怕烫死她!吃饭时候她就吃饱了不吃了,你奶奶还道她不舍得吃直叫她——老三媳妇,你不快吃嘛?快吃快吃啊!”
我妈脑海里又现出当年的三大娘,怒火更炽,为了更形象展示“呲牙疯”的可恶样子,她指着我,跟我姐我二哥说:
“你们看,这个小东西,高起地皮矮起坷垃,这小个儿,全长心眼子上了,活脱了就像呲牙疯那么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