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拜师

“小鬼头,不要再装睡了,咱们这就动身吧。山顶露重风寒,你要多穿一件我的短袄。”

这一漫漫永夜,无名和阿梨师徒二人,心中各怀所思,俱未安歇得宁;后来丑末梆响,时至五更,无名便缓缓起身,来到了卧榻之前,手持着一件短袄,如此笑唤她道。

“是,师父。”

阿梨顿时如同获释了的一般,忙不迭地起身穿戴道。

“阿梨呀,以你现在的步伐,如果正常行走的话,只怕今天中午,也无法抵达山顶。”

无名携领着她,快步走进了厅堂之内,叮嘱她道:“因此,我会施展轻功负你行走,你必须保持镇定的态度,一路之上缄默勿语,不许在我的耳边,大惊小怪、鬼哭狼嚎的。”

无名说着,便推开了房门,仰面张望了一眼暗沉沉的天色,颔首说道:“嗯,是时候儿了。”而后倒转过右手,随意地往后一挥,内室隔帷的那几盏萤萤的灯光,立时悄然而灭;跟着,就弯腰背负起了阿梨,轻提一口丹田之气,内力勃发,穿房越脊,三下儿、两下儿地离开了宅院。

阿梨用双臂环扣其颈,紧紧地贴附在他的后背之上,眼前阴森森、黑鸦鸦地,伸手不见五指,只听得远方时时鸱唳枭啼,耳畔不住地风声呼呼,整个人真像是腾云驾雾、梦魇攫飞的一般,不禁浑身陡然一懔,四体冰凉、毛发炸立,要不是在心中牢记着无名的叮嘱,早就惊恐万状地失声尖叫起来了。

无名背负着她,飞一般地纵街掠巷、兔起鹘落,很快便翻越过了城门,来到了郊外的山脚儿之处,越发地加快了速度,几乎足不沾地,犹如弯弓射箭的也似,顷刻之间,已经忽忽悠悠地登上了顶峰。而一轮蓄势已久的红日,恰逢此际,从天边一跃而出,霞彩万道,直达山巅,璀璨绚丽,煞是壮观。

“青山派第一百一十一代新进弟子阿梨,拜见师父!”

阿梨“哧溜”的一下儿,滑下了他的后背,恭恭敬敬地跪倒在地,连磕了三个响头,朗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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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呵,好、好,乖徒儿。”

无名呵呵笑着,扶起了阿梨,师徒二人携手并立在山顶之上,肩披着霓裳虹帔,怡然地俯首眺望着,共赏初日美景。

但见那轮光华的朝阳,只是短暂地娇柔了刹那,瞬间便就高升到了半空,炽芒四射,直是令人不可逼视。无名遂带领着阿梨,找寻了一块儿避风之处坐了下来,和她促膝长谈,温言讲述道:

“阿梨呀,你行过了拜师之礼,便是本门的第一百一十一代,嫡系关门弟子了。本门早先无派、无名,远避红尘琐事,只因世世代代,都隐居在渤海海滨的青山峰顶,那些武林中人,就把咱们叫做‘青山派’,在江湖上,还算略微地有点儿名气。”

“其实,无论大家叫咱们,是‘青山派’、‘黄山派’也好,‘野猪派’、‘野狗派’也罢,都不过只是一个名称而已,有什么区别呢?!阿梨呀,人生一世,光阴宝贵、岁月如梭,千万不要被那些名利所羁绊,无论何时何地,都必须得清清明明、踏踏实实地活着:别人夸赞你时,无须欢喜;诋毁你时,也不必介怀;因为归根结底,你终究不是活在他人的口中。”

无名节外生枝地小发感慨,趁机箴戒了阿梨几句后,顿了一顿,紧接着又题回正传,侃侃续道:“本门的始祖,乃是在战国晚期,名闻天下、技艺非凡的击筑乐师,高渐离之子高远。咱们的高远始祖,起先只是追随着家严,子承父业,沉迷于宫商乐理之中,对于兵器和武功方面,从未有所触及。”

“后来,燕王喜二十八年,始祖父亲高渐离的好友荆轲,刺秦失败身亡,高渐离也为此而受到了牵连,被暴君秦贼召进宫中,熏瞎了双目后,再令其以击筑妙艺,于殿前侍奉。”

——注:燕王喜二十八年,即秦王政二十年、公元前227年。

“高渐离的身体惨遭这等无妄的巨灾,又同时兼负着国仇、家恨,衷心似捣,日夜难安。为报此仇,特命始祖高远,带领着家眷,隐姓埋名,逃奔天涯;而他本人则忍辱含垢地继续呆在秦宫之内,侍奉秦贼多年,静静地等候着时机,要替天下人诛灭此贼。”

“孰料秦运未尽,天不假年,高渐离用铅块儿诛杀暴君不成,反遭毒害惨死。这个噩耗一经传出,世人无不都扼腕叹息、同仇敌忾,真可谓是‘举国皆动容,四海共长哭。’”。

“而始祖高远惊闻此信后,则更是有如五雷轰顶,于哀恸欲绝、切齿愤恨之余,念及其叔、父二人行刺那日所用的兵器,如若是长剑利刃,而非短匕首和大铅块儿这一类不堪重任之物,说不定,便能够一举功成、壮志得酬,其下场,又何至于如此的惨烈呢?于是当场就刺瞽双目以祭父,削短乌发以铭怀,从此毁筑持刃、弃乐习武,携并着家眷,迁往莱州的渤海海滨,隐居在一座名叫‘青山’的小山上,刻苦地钻研剑法,晚年终有小悟。随后,便创出了独门的长剑剑法,以及内功、轻功、拳脚搏击等各种奇功异术,别树一帜,自成一派。”

——注一,高渐离刺秦王的故事,请参阅《史记·刺客列传》。

——注二,唐朝时期的莱州渤海海滨,即如今的山东省荣成市一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