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会还要去安塞尔修士那里学算账,你拉洛尔叔叔把名额让给你,你倒是满脑子只想着吃!”
老拉弗看着发出嘶哑杀猪叫声的儿子,他的脸蛋圆圆的,却满是风霜与冻裂的伤痕。
乳白的液体在桶壁晃出细浪,他突然把铁桶推到少年跟前:“喝吧。”
当小拉弗贪婪的吞咽声响起时,母亲却是别过脸去,牛棚顶漏下的夕阳红光正好照在她颤抖的肩膀上。
那些原本用来买新纺锤的银币,那些深夜里纺织机唧唧的响动,此刻都化作牛饮少年唇边的奶沫。
他们先前攒下的钱,还向外贷了一些,这才买下了这头奶牛。
如今羊毛涨价,贸易量减少,安塞尔修士甚至是亏本用原先的价格来料加工,可毕竟只有极少数人能分配到这个资格。
老拉弗并没能从布袋中摸出那个红球。
暮色染红茅草屋顶时,铸铁锅里的炖菜正在沸腾。
从牛棚返回的母亲从橡木柜最深处取出用油纸包裹的鹿肉——这是去年圣灵节剩下的,边缘已经泛着青灰。
她撒上最后一点迷迭香,油脂在锅底滋滋作响的声响,与乡村小教堂的晚钟声交相辉映。
“吃吧。”母亲将餐盘递到丈夫的面前。
当金褐色的肉排端上桌时,小拉弗的喉结立刻剧烈滚动,像只小狗般看向父亲。
母亲的铜勺带着破风声落下,少年手背瞬间浮起红痕,正如晚间的月牙。
“这是给你父亲的!”女人的声音像绷断的琴弦。
老拉弗却是没看到般,用豁口的小刀切下半块肉排推给儿子,油星溅在粗麻桌布上,晕开深色斑点。
“碎石原的秃鹫叼不走我的骨头。”他粗大的嗓门震得陶碗里的腌菜汤泛起涟漪,“等我从边境岗哨回来,不仅能还掉欠的钱,还能再买三头奶牛。”
原先还在揪着儿子耳朵的母亲,突然用围裙捂住了脸,抽泣声从粗麻布后面漏出来,混着灶膛里木炭爆裂的噼啪声:
“墨莉雅提这只白眼母狼,我们被欺负成这样,她居然还否决了进攻碎石原的提案……
碎石原人这么欺负我们,她屁都不放一个。
她当了多久的专制公,最后让我们过上好日子的还是圣孙……
早知道还不如选冕下当专制公呢,诺斯郡人说没香料腌不了香肠,他马上就去把黑蛇湾打下来了……”
“蠢妇!”老拉弗的拳头砸得木桌摇晃,“你以为香料腌肉能填饱肚子?”
怒吼惊飞了屋檐下的寒鸦,夜色中传来翅膀扑棱的声响。
“有本事你去和墨莉雅提吼啊,就知道欺负我了!”
“那是你能谈的问题吗?我们能有现在这样,都是圣父开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