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未沿村落主道行进,而是选择蜿蜒曲折的山径而上。
山上,积雪仍未消融,时不时可见松鼠在松林间跃动,觅食藏匿之处。立于山巅,俯瞰山谷中的村落,一些人家刚醒,炊烟袅袅自烟囱升起,冬日晨光中弥漫着生活气息。远方,太阳温暖照耀,微风拂过,却并不寒冷。矿脉处传来隆隆巨响,巨大的烟囱喷涌黑烟,热水塔蒸腾出的雾气在空中缭绕。收割过的山坡田地,小鸡在啄食散落的谷物。
一切都如此亲切,虽久未亲近,再次体验,心中充满感动。
当年,我还是懵懂少年,无数次在这山路上漫步,凝望山下村落,矿坑,以及远方的河流。那时,我最大的渴望便是离开这片山峦,闯荡未知的世界。如今站在这里,我感到与这片土地的亲密无间,多么渴望归来,不再离去。
这是赋予我生命的土地,这里有我亲爱的姐妹,有我敬爱的母亲。
抵达父亲的墓前,我捡起一根树枝,在父亲的坟冢周围画了个圈,压上冥币,然后摊开纸钱点燃,逐一慢慢地烧。寒冬腊月,父亲的墓背倚松林,四周皆是干草,稍有不慎便会引发山火,后果不堪设想。
许多人不愿为先人扫墓,或许是畏惧。我并无恐惧之感,每次祭祀都仿佛与父亲交谈,倍感亲近。这并非为他人,而是为我自己的父亲,有何惧意?没有父亲,便无我存在,他与母亲共同将我带至这个世界,他是赋予我生命之人,为他祭奠烧纸,何须畏惧?
从二年级起,我就独自承担起祭奠父亲的责任,那时,我深信这是天职,非我莫属。同学们谈及上坟总流露出恐惧,胆小者甚至避过墓地。他们知晓我独自祭父,对我心生敬畏,仿佛我是无畏之人,在他们认知中,唯有父母才会去扫墓,那是成人的事情。
我没有父亲,我为我的父亲扫墓。
纸钱燃烧起来,火光闪烁,温度渐升。我跪在那里,手持树枝翻动纸钱,确保其充分燃烧。望着熊熊燃烧的纸钱,再看一眼父亲的陵寝,我深深地叹了口气……
我说:“父亲大人,孩儿今日前来拜见,已在昨日归乡。现下孩儿安好,亦觅得伴侣,于异世之厨房施展厨艺,虽薪酬微薄,尚能维持生计,您无需挂念,勿需心忧。家中一切如常,母亲身体健康,较之以往更为康健,您无需顾虑。有我与大姐她们照料,母亲无恙,生活妥善。此次归来,乃是庆祝大姐家兰军的成婚,兰军你知晓,青年才俊,已至婚嫁之时。大姐家境近来颇有起色,如今以烟叶烘焙谋利,家家富饶,不再如旧日困苦。三姐家亦从事此业,听母亲言,收益更胜大姐,仅烟叶之利便足以获两千枚金币。一切安好,您毋需挂心。”
“父王,今日阳光明媚,气温宜人,孩儿特来探望,献上些许金币供您使用。未知此处是否可用,但礼数不可废。与您交谈,虽不知能否听见,仍愿视您倾听。如今家族安康,五个姐姐家境均有所改善,远离了往昔的贫瘠,不再忧虑餐食。唯二姐家稍显艰难,然短暂困境而已,再过两年自会转好。她家长女秋萍已满十七,科考未中,便随我去远方工作,孩子聪明伶俐,前程可期。日后看来,我们六姐妹之中,二姐命运最为优渥,她育有两位千金,将来定能奉养二姐及姐夫颐养天年。男子或许无力,只是象征,显示血脉延续,家中仍有香火。母亲尚有我一子,然而身在远方,无法侍奉,皆靠姐姐们在家中照拂,此事提及,实感惭愧。”
纸钱燃尽,余烬用枝条轻扫,确保无火星残留。
向父亲磕头三次,道:“父亲,不再多言,孩儿告辞,返家去了。”
起身眺望远方的山脉,土黄一片,少了夏日的翠绿。遥望那条河流,冰封如练,犹如银色的丝带横亘天际。
太阳升起,洒下温暖的光芒。
有些不舍离去,点燃一支烟,缓缓品味,父亲在天之灵并不介意,也不催促我走,便再多停留片刻。
山脚下是村庄的陶砖工坊,冬日里停工歇息,高耸的烟囱静默矗立。昔日求学时,放学后常来此看烟囱袅袅升烟,总好奇那些烟是如何升腾而上的。有时还会去制砖之地观察人们如何取土、浇水、塑造泥坯,再将其送上传输带,最终成为砖块。如今这些回忆,都已成过往云烟。
记得未投身学海之时,曾想来这里务工赚钱,后来得知那位对我情有独钟的女同学在此工作,便放弃了,只因她的父亲品行不端,曾与我有过冲突。
也不知那位女同学现在过得如何,是否已为人妇?...
坐在父亲的祭坛前,点燃一支烟,思绪飘向过往的岁月,那些喜怒哀乐如同魔法梦境般清晰。在那被神秘力量笼罩的村庄,虽然年幼,但我的面容却带着超越年龄的坚毅,村民们视我为成熟的存在。
尽管家园贫瘠,但我们家族坚守荣誉,从不盗窃,不欺诈,我们在村民中挺直腰板,无愧于心。在我们这个被魔法生物守护的村落,虽然家族成员稀少,却无人胆敢欺凌。若有胆敢侵犯,我必亲自登门,让他们鸡犬不宁,因为真理与正义在我这边。
那位对我怀有好感的女学友,她的田地紧邻我家,而她的父亲则是一位狡猾的精灵法师。每年春耕前,需先施以咒语破土打垄,然后才能播种神奇的魔力作物。他家选在清晨施展法术,我家则在午后。当我带领着魔法农具来到田间,却发现他家的垄界超越了应有的界限,他们的宽阔垄沟挤压了我家的田地,几乎夺走了一半。
那时,家中只有我和母亲以及五姐,大姐们早已远嫁他乡。我猜他的算盘是,我家只有一位虚弱的老妇,一个少女和一个少年,挤点地恐怕我们也无可奈何。说到底,他看中了我们的贫穷,加上家中男子只有我,还是个未成熟的少年,便肆无忌惮地欺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