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已下,命何厥前往北境,执掌北廷都护府。
此事令何承乾忧心忡忡,对于自己的亲子,他了如指掌。上次车中,吴王言辞凿凿,若欲保全幼子性命,唯有自己筹谋。若幼子远赴北疆,恐怕连尸骨亦难寻。
或许何乐为念及同父之情,尚能手下留情,毕竟,彼乃自己异母弟也。
然而,何乐为麾下之辈,历经战火洗礼,眼看胜果垂手可得,却被长安来者横插一脚,军中众人岂会问尔出身?
虽未涉足军旅,何承乾亦深知军中行事法则,既已阻碍他人前程,切莫奢望他人施以怜悯,届时恐连如何陨落亦不明晓。
于是,在无需朝会之日,何承乾于家中设宴,却并未邀约外人,除嫡子何厥外,无人在列。
望着面前之子,何承乾心绪复杂,为人父者,既盼子女有所作为,又惧其无才无德。生于权贵之家,唯能择一子显赫,倘双子皆出众,必致阋墙之争。
昔年何泰之事,他记忆犹新。陛下曾欲更替太子,故极尽宠爱何泰,结局如何?兄弟二人为争夺皇位,几将长安化为战场……
当时,何世民的龙座已稳如磐石,因此他任由两个皇子在朝堂之上较量,胜者将继承那至高无上的皇冠。然而,何承乾的行为变得异常诡异,若非何乐为及时现身,东宫只怕早已风雨飘摇。
如今,东宫的权势虽日益攀升,却远未到固若金汤的地步,故此,何承乾决不允许任何破坏之举,尤其是何乐为与何厥间的争斗,这足以将东宫化为灰烬。
“愿父王寿比南山。”
何厥举起玉杯,外表温文尔雅,然而何承乾深知,这儿子绝非池中之物,早年间或未显山露水,但近来其才华横溢,锋芒毕露,欲令此人韬光养晦,实属妄想。
“你终于明白事理了,有些话语,无需父子间拐弯抹角。我绝不希望你远离长安,你当留在长安,在我眼皮之下,凡事可商可议。”
何承乾一饮而尽,随即直入主题,宫殿内侍尽数退下,连同卫士亦退至二十丈外,确保无人能窥探父子私语。
何厥心知肚明,何承乾所虑,唯恐其与兄长争权夺利,进而动摇东宫根基。自接到天子圣旨起,他便洞悉,在离京的日子里,定然难有安宁时日。
“父王英明,儿臣本当侍奉于侧,多多习得父王智慧,只是现下儿臣身负……”
这位青年亦备有对策,未待何承乾出手,他绝不轻易暴露底牌。皇家之人,即便父子相处,亦需步步为营,无人愿轻易亮出最后的筹码。
“你竟敢以圣旨欺瞒于我,知否我是谁?今朝告知于你,我是你父,一切所为皆为你好。莫以为北疆督护乃美差,你于彼处难以建功立业。北境之地,你或不知详情,只需明了一事:出长安北向,所有百姓皆视你兄长为主。”
何承乾并未像旁人般逐步施压,而是直截了当,揭示真相。虽为兄弟,实则异母所生,彼此间的较量更甚常人,何谓手足情深?
“此非恰逢其时?儿臣代兄长守土,兄长自不会薄待于儿。”
何厥仍不愿错失良机,此机遇于他至关重要,倘若错过,他将沦为与其他贵族公子无异的闲人,再无涉足朝政之机。
"你大哥是谁,无须我赘述,他手中掌握的力量,足以撼动星辰。我知道,你仍未忘却外祖家的往事,但我劝你,忘却吧,这于你而言,是最好的选择。若你执意不忘,那连我,你的父亲,也无法庇护你。"
何承乾深知,幼子的心中仍刻印着往昔的记忆,渴望让何乐为屈膝,然而,两人的命运轨迹早已天差地别,就连他母亲,也已离开了这繁华的东宫。如今,即便是何承乾这位太子,加上何世民这位皇太孙,亦无法强迫何乐为做任何他不愿之事。
何厥闻听此言,内心震颤不已。他虽知晓大哥威势赫赫,但竟已达此等巅峰,连父亲也无力撼动?
"儿子明白大哥所为皆出于正道,绝不会在这事上与大哥对立。然而,此番前往北方边境,儿子心中怀有宏愿,期盼能在那里建立功勋,日后辅佐大哥,岂非美事一桩?"
何承乾察觉到,儿子的决心坚如磐石,不论软语相劝或是严厉警告,皆如石沉大海。看来,唯有代他抉择,若任其北上,恐将尸骨无存。
"最后一次问你,是否愿意留在长安?"
何承乾搁下玉杯,平日温和的面容此刻凝重如铁,如同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而儿子则成为了他眼中的猎物。
高昌危机四伏,然而,即便再危急,也无法撼动大唐根基。此时长安城内发生的变故,却足以对大唐未来产生深远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