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台,假设你的刀深深砍在我肩头,依据伤口深浅及出血状况判断,刀应该嵌入了肌肉骨骼之间。此刻,慕容顺若反击刺向袭击者,最可能刺中的位置会是何处?”
何乐为模拟了一下,将张德瞅的手按在自己肩头,继而手持令牌比划在张德瞅的腹部位置。
“兄弟,你身经百战,若是腹部遭受创伤,必然会导致大量出血,设想一下,若换成是你,能在这种状态下支撑前行多远?”
“目前都水监的同僚们已排查至哪一坊?通过距离估算,或许能推测出凶手可能的藏身之处。”
张德瞅眼神一亮,随后笑着回应:“没想到啊,何乐为你心思如此细腻周详,看来县衙派遣你前来此处并非偶然。然而,这些我们早已考虑并按照此法推断,这才追踪到了东市。”
何乐为摇摇头:“照这样的情形来看,刺客受到如此重伤,恐怕难以支撑到东市,但她却的确到达了那里,这暗示了什么呢?”
“是否说明她的伤势其实并不像我们预想的那样致命?”张德瞅猜测。
何乐为点头赞同,却又再次摇头:“有可能伤势并不重,但也可能是伤到了其他部位,比如她用手抵挡住刀锋或紧握住了刀刃?”
张德瞅豁然开朗,但很快又否定这个想法:“如果是以手阻挡或是抓握住刀刃,那么出血量应当大幅减少,不可能在王府内留下如此大量的血迹。况且,离开王府后,血迹反而变稀疏,表明刺客途中进行了止血或包扎处理。”
何乐为最终触及关键,他指向房内的香炉对张德瞅分析道:“之前兄台让我查看香炉,里面的香灰少了一半,所以,王府内部难道还存在内应吗?”
“如果不是有人帮忙止血或包扎,受伤的刺客怎么可能如此顺利地逃离王府?”何乐为追问。
张德瞅作为军中顶尖的斥候,因刺探敌情时腿部受伤致残,听闻何乐为的分析,自然高度重视。
“你这小子脑筋真灵光,这样一来兄台我可就不用挨鞭打了!”张德瞅情绪激昂,立即命令都水监的人行动起来:“快去,把王府里所有的人全都集合起来,无论男女,一个都不能遗漏,若有逃走的,一律视为嫌疑人!”
慕容顺虽然身为受害者,将怀疑的目光投向王府之人,难免会引起家中人等的不满和抱怨,然而无人敢确保没有内奸存在,都水监的人员对此更是无暇顾忌。
即便是大唐的文武百官,在面对都水监时也犹如见到厉鬼一般敬畏,慕容顺身为一名地位低下的异族人质,在都水监眼中,实在不足挂齿。
王府内顿时陷入一片混乱,尤其是女眷们尖叫连连,甚至痛哭哀嚎,更有剽悍的吐谷浑家仆试图反抗,却被都水监的人一一制服,拖拽到中央的天井大院中。
“都在这里了吗?”
“没错,一个不少。”
“好,现在开始查验伤势,只要有刀伤的,全部揪出来!”
张德瞅完全把握住了何乐为的推理脉络,面带兴奋的红晕,甚至亲自动手进行检查。
那些女眷们个个花容失色,眼前这些人来自战场,皆为玄甲军精英,尽管举止粗犷而不似市井混混般轻浮放肆,对待那些掩胸尖叫的女子,一声呵斥或是一个巴掌就能镇定下来。
“找到了!”
随着话音落下,一名臃肿的中年男子被扔到了众人面前。他满身油腻,大腹便便,显然是王府中的厨子,左臂缠着绷带,隐约可见渗出的血迹。
“正如大头你所推测,他确是用手抵挡了刀锋!”
“来人,把他带走,严加审讯!”
张德瞅心中暗喜,但这名厨子早已吓得魂飞魄散,扑通一声跪下哀求:“各位大人开恩,小人确实不明所以,还望开恩饶命!”
张德瞅步步逼近,指向他的左手:“还想抵赖?分明是你意图刺杀平西郡王,郡王自卫反击,刺伤了你的手,这伤口就是证据!”
厨子急急忙忙解开绷带,显露出断裂一小截的手指,痛哭流涕辩解道:
“诸位大人明察,这只是我在剁骨时不慎切下的手指,我身为王府之人,受平西郡王恩深似海,怎敢做出悖逆之事,恳请诸位大人饶命!”
张德瞅此刻皱紧眉头,若真是挡刀,不应仅伤及一根手指,且那断口平直,的确像是剁伤所致。
难道何乐为这位大头的推断有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