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奴婢一直记挂着一件事,每要来回太太,讨太太个主意,只是我怕太太疑心,不但我的话白说了,且连我的葬身之地都没了。”
袭人手里使劲绞着帕子,欲言又止的。
其实她心里真的很犹豫,不确定她要说的话说出来,王夫人会是何反应。
若是王夫人恼了,那就真如她自己所说,没有她的葬身之地了。
王夫人听她话内有因,忙道:“你有话只管说,我知道你一直只在宝玉身上留心。可是他有什么事?”
袭人道:“我也没什么别的说,只想着讨太太个示下,怎么变个法儿,以后竟还叫二爷搬出园外来住就好了。”
这话说的含义深远,王夫人大惊,忙拉了她的手,问道:“你怎么突然这么说?宝玉难道和谁作怪了不成?”
袭人忙回道:“太太别多心,并没有这话,不过是我的一个小见识。
如今二爷大了,里头姑娘们也大了,况且林姑娘、宝姑娘是两姨姑表姊妹。还有……晴姑娘,素日她在怡红院时,便是最得二爷意的。”
袭人说到这里,偷偷瞟了一眼王夫人,如愿以偿地看到王夫人的面色更难看了。
她有了些信心,接着道,“虽说都是姊妹们,到底是男女之分,日夜一处起坐不方便,由不得叫人悬心;便是外人看着,也不是一家子的事。
姑娘们心思不同,又喜欢听些大家小姐与公子的戏文,难保有人……二爷素日性格,太太是知道的,他又偏好在我们队里闹。
倘或不防前后,错了一点半点,不论真假,人多口杂。二爷将来倘或被人说出一个‘不’字来,一生的品行岂不是完了?
俗语说,‘君子防未然’,不如这会子防避为是。将二爷搬出来,再不混在姑娘们堆里,也就不怕那些有的没的了。”
王夫人听了这话,如遭雷掣一般。
她防得了丫鬟们,如金钏儿这样的贱皮子,勾搭她的宝贝儿子,却又如何防得了与宝玉一处起坐的姑娘们?
一个娇滴滴病秧子一样的林黛玉,就够叫她闹心的了。
这还又加上了一个跟林黛玉眉眼相似,长得更是妖妖娆娆的晴雯。
她那纯良未经人事的傻儿子,迟早被这两个小妖精勾了心去。
她拉着袭人的手,直道:“我的儿,你竟有这个心胸,想的这样周全。你今儿的一番话提醒了我。
难为你成全我娘儿两个的名声体面,真真我竟不知道你这样好。罢了,你且去罢,我自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