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她也问了金溪别业,但老人家连连摆手,三缄其口。叶臻再追问,他都要吓哭了,只说那是个忌讳,姑娘外地人不晓得,千万不要提起,像你这样子的大姑娘,说不得就要被抓走咯。
叶臻本是打算背着玄天承去县衙或者官驿,但了解了情况,这两个地方是万万去不得了。于是便想着先去药店抓几味草药。没想到背着人跑了整座县城,愣是只找到一家开门的药店,要价还死贵。店伙计懒懒地称了泛黄的碎末,往柜台上一甩:“就这些了,你要是不要吧?”
叶臻蹙眉:“太贵了。就这品相,也敢要十两银子?”
“救命的东西,还嫌贵?”伙计冷笑,“不买,你这小情郎可就没命了。”角落里,老板的脸从大烟的云雾后头露出来,浑浊的眼光落在叶臻身上,笑眯眯说:“姑娘若拿不出钱来,陪哥几个睡一宿,药我自然便卖给你。”
药店里原本的客人,听到这话,皆都放下手中的东西跑了出去。两个高壮大汉倏地便关上了门,向叶臻围拢而来。有一个还想着去抓玄天承。
叶臻行走江湖什么没见过,却仍旧被这几个人气到发抖。她轻轻放下玄天承,站起来,说:“我一般不杀平民百姓。你们自己找死。”
刀锋闪过,寒光饮血。眨眼间,两个大汉便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老板手中的大烟啪嗒一下掉在地上,那店伙计胯下传出一阵难闻的骚味,片刻才尖声喊道:“救命啦,杀人啦!”
叶臻充耳不闻,重新背起玄天承,一脚踹开了紧闭的大门。门外站着几个瑟瑟发抖的人,正是方才逃出去的顾客,见叶臻出来,四散奔逃,一身衣衫俱被雨后积水打湿。
叶臻侧过头,贴上玄天承滚烫的脸颊,觉得心里很是难过。她早已猜到,他绝非是单纯来查军饷失窃案的。她也早已知道,朝廷要整顿西南。可亲眼看到渝川县城的荒谬,才更加知道他所要面对和承担的重任。
金溪别业,只是个开始。
这百年沉疴的西南,该迎来新生了。
她原本想找家客栈落脚,这时也打消了念头,直接往南郊山金溪别业方向去。上了山道,正在辨别方向,迎面便是一支响箭。她利落地躲过,认出箭上记号,不由一喜,站住脚步,高喊道:“周校尉,镇北侯在此!”
那一队本是垂头丧气的人马,忽地便欢呼起来,领头之人纵马疾驰而来,到了叶臻身前,飞身下马,见果真是玄天承,喜极而泣,单膝跪地行了一个军礼,恭敬道:“多谢嫂子!”又问,“怎么一回事?爆炸后,我们还以为侯爷他……”他说着,有些哽咽。忽地又想起叶臻并不知道爆炸的事情,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叶臻忙让周济起来,又听他说爆炸,心也揪了起来,“怎么回事我也还没弄明白呢。什么爆炸?”她踮起脚望了望,没见洛逸,又急声道:“你身上可有带侯爷常吃的药?或者洛将军可有交给你一个蓝色的瓶子?”
“啊,有的有的。”周济只以为是叶臻救了爆炸中生还的玄天承,两人才会出现在此处。他帮着搭把手将玄天承慢慢放下来,又从身上翻了个蓝瓶子出来。他骑来的马本是玄天承的坐骑,良驹识主,呜咽着跪了下来,侧着身子让玄天承能够倚靠。
叶臻摸了摸马头,马儿蹭了蹭她的手,眼泪汪汪的,又别过脖子去蹭自己的主人。
叶臻从周济手中接过药瓶,一下倒了三粒,又从马鞍上取了水壶,喂玄天承吃药。玄天承服药后,脸色稍缓。也许是因为有其他伤痛,这次毒发比卧龙山那次凶险许多,他人也彻底没有了自主意识,始终高烧不醒。
这一番功夫,血影也都追了上来,他们围着玄天承,皆都喜极而泣。
叶臻见他们身上都有负伤,有的还断了胳膊腿,打着绷带。后面甚至有牛车拉着伤员,心便提了起来。又见山道拐弯处远远地有大队人马跟着前来,不由问道:“究竟怎么回事?”
众人七嘴八舌的,你一句我一句,终于把事情说了个大概。叶臻勉强勾勒出事情的轮廓,不免心头震撼。这金溪别业中竟做着进行如此肮脏的勾当?难怪进城时老伯那样跟她说。看来,这一带是官商兵勾结,这次奇袭金溪别业,也打了南郊山中叛军一个措手不及,让陈崇绪和代元熙都吃了亏。
叶臻还干了件她也没想到的事。
她问过哪个是杨公,便站起身来,径直走了过去。
杨公过了一夜已经苍老得像个耄耋老人,原本就狰狞的疤痕配上这么一张耷拉着的脸,愈发阴沉可怖。
叶臻上去就给了他一脚,正中他胃部,当下就踢得他喷出一口血。
看守的血影说:“他是重要人质,别给弄死了。”却也只是说了那么一句,便退开了,在叶臻耳边轻轻说:“嫂子,别弄死了就行。”丫的,他早就想动手了好不好?
“得嘞。”叶臻勾了勾嘴角。折磨人质,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但她偏就干了。
没几下,杨公便痛得嗬嗬喘气,啐骂道:“贱人!若我武功还在,怎容你这般嚣张!”
回答他的是叶臻毫不留情的一巴掌,一下子打落他三颗牙齿。“砧板上的肉,还敢口出狂言。”叶臻蹲下身来,目光淬毒一般,冷冷道,“你敢伤他,我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她手中凝了灵力,飞快地出了两拳,全部打在柔软的腹部,打得他痛苦地蜷起身子,呻吟不止。
叶臻已经留了手,以免给人内脏打坏直接出血而死。她懒得再看杨公一眼,飞起一脚。
杨公整个人撞在山壁上,激起一片灰尘枯枝,又被绳子拽回来,倒在地上,半晌都爬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