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褪去了野兽的面貌，复归了人性。

于是在齐愿难以置信的目光中，殓尸者沉默了一瞬，而后纵声咆哮！

但却不复狂乱呓语，也不再有那些乱七八糟的震慑效果，就像是一个在悲伤中放肆啼哭的人。

那殓尸者疯狂摆动的肢体强硬将齐愿挤开，然后在后者的震惊中疯狂舞动着残余的肢体将那些散落的尸骸收拢，那些骸骨一次又一次地从他宽大的指缝散落，他又一次又一次将那些东西拾起，像是要揉进自己的身体里那样，视若珍宝。

于是齐愿便越发震惊。

“你……还有意识？”

但他的疑问并没有得到回答，那殓尸者只是重复着那样的动作，就像他在过往的无数岁月所做的一样。

直至那尸骸化作粉碎，再也认不出曾经的面目。

于是殓尸者便像是愣在了原地，一动不动，那苍白扭曲的脸上一道不知是泪还是鲜血的东西流淌而下。

齐愿张了张口想问什么，可最后还是闭上了嘴，手中斧刃显现。

在之前虞青羽就跟他说过，所谓深境就是曾经破灭了的世界，所以不出意外，眼前这个殓尸者在那遥远到历史书上都不曾提到的过去，也曾是以个活生生的人，看着古战场一般的场景，或许还是个士兵将军什么的。

可当世界毁灭，留在在这里的就只有被灾厄扭曲了的躯壳，那些国仇家恨，快意恩仇都在这无边黄沙里成了灰烬，如这殓尸者一般，在无尽的岁月里徒劳收敛着逝者的尸骸。

无声叹了口气，齐愿提斧上前，他此刻唯一能做的或许也只有为对方献上终结了。

但仿佛是斧刃的铁光唤起了些许前尘旧忆。

殓尸者那已经不再浑浊的残破眼瞳中终于浮现了些许回忆，于是就像是彻底褪去了迷梦一样，庞大扭曲的怪物在此刻竟人立而起，用着最为壮硕的两只手撑起了全身，嘴里含糊嘟囔着，似乎是某种齐愿听不懂的语言。

身上的破布倒卷，被另一只手强行从身体上扯出，夹杂着血肉撕裂的声音，至此齐愿才发现那竟是一面残损的旗帜，质地钢铁的旗杆深深插入殓尸者的身体，长久以来殓尸者就是用着血肉牢牢掌控着旗帜不落。

尽管那残破旗帜上的纹样已经模糊不堪，可依旧在黄昏光辉下，闪烁金光！

褪去迷蒙的兽如今在这荒原之上和一位远道而来的少年对视着，不再有疯狂也不再有兽性，只有静静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