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深入腹地,他见到的人烟越发密集,甚至发现了一些小小的村落,袅袅炊烟揭示出这里并非寻常百姓居所,那一片片平整待耕的田垄则预示着今年便能开始耕种辟地,秋季收获便指日可待。
直至接近了几处村落,刘禅终于明白魏延为何会有那样的神情举止。
原来这些人身上或多或少带有羌氐族人的特征,但这仅限于外貌,并不能据此认定他们是羌氐族人。
换句话说,他们是羌氐族人与汉族人交融后的产物,或是羌氐族男子侵犯汉族女子后所生的后代——这在雍凉一带有个残酷的称谓。
切勿以为刘禅如此称呼太过偏激,这样的称谓在雍凉之地司空见惯。他们在那片广袤的土地上流离失所,或沦为各部落的奴隶,也有时在汉人城邑充当苦力。
因为他们大多自出生起便不知双亲何许人也,就算有幸拥有母亲,也在刚懂人事之际就被区别开来。
身强力壮者被选入部落兵役,体弱者则被弃置奴隶堆中任其自生自灭,或者被贩卖,抑或劳累至死。
返回汉土后,他们那异于常人的容貌使他们难以融入汉族社群。
这份源自祖辈间的深仇大恨,即便与他们自身并无瓜葛,却与他们的面庞息息相关。
随后,魏延的话语证实了刘禅的猜想并未偏离事实:
“糜芳先前已归来过一次,带回数万人口,其中大多数正是这般身世的奴隶。我们倾尽军粮以挽救这批垂死者,如果不是南中恰好有牛羊贡品送往成都,又被诸葛亮火速转送至汉中,只怕我汉中都要面临粮食短缺的危机。
而这仅仅是糜芳运送的第一拨‘货物’,这小子在雍凉之地不知干些什么,不运战马,也不要牛羊,偏偏搜罗这些在当地俯拾即是的奴隶……”
每隔两月,便有数百户凡人家族被送至此处,其中还包括了不少来自武都与阴平的修炼逃亡者,寻求庇护。这一番景象使得汉中之地顿时变得喧嚣非凡,连黄权这位修为高深的大能也亲自前来坐镇,试图安定民众心神,然而此刻我军的灵粮储备却已岌岌可危,仅能维持当月所需!
魏延的言语虽淡然如水,但刘禅仍能从中感受到其内心的怒火澎湃。
所谓当月灵粮,对于修士而言,不仅不足以支撑战事所需,便是日常修炼亦得提心吊胆,唯恐士卒因粮食短缺引发动荡。
然而这并非魏延愤懑的根本所在,真正令他忧虑的是汉中的防线——由他开创的独特修炼阵法:实兵错守。
“实兵错守”,这个名字听起来颇为神秘,以刘禅的理解,其实就是一种类似于后世塔防修炼阵法的雏形。在各处要塞或咽喉之地设立修炼据点,派遣修士驻守,并构建起一道道防护屏障。
与后来姜维所运用的敛兵聚谷截然不同,实兵错守的独特之处在于它并不局限于单一城池的防守,而是着眼于整个汉中的地理格局,于山川险要之处设立一座座关隘和修炼营地,并派出兵力常驻。
在当时的汉中,此法可谓深受推崇,因其强大的防御效果令人称奇。然而,它也存在一个致命的短板:需大量修士参与,魏延欲在整个汉中境内布设这样的修炼阵法,而且这些修炼营地不仅仅是防守据点,更是一处处自给自足的生活区域,修士们只需专注于修炼与防守,甚至耕种之事也由他们自理,足以满足自身所需。
然而如今时移世易,络绎不绝的难民涌入汉中,这片土地被迅速填充起来。他们并非修士,但却极大地推动了汉中民生的恢复,一座座城池也随之焕发生机。
然而随之而来的压力也让所有人感到了恐慌。尽管目前人数尚不算太多,魏延只得临时将难民安置于各个修炼营地周围,命令麾下弟子加倍警惕,同时分出精力看顾他们。朝廷赐予他们田地,从成都运来充足的种子、耕牛及农具,再派遣专人协助他们在此落地生根,勉强度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