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大明白点破迷津,老海怪的心情就轻松了许多,二人的话也多了起来。
一路闲话休提,谈笑之间,二人已回到了吴家沟,在村口道了别,老海怪掉头往家里赶。
这会儿,天将擦黑,一家人正等他回来开饭,饭桌已经摆到炕上。
老海怪媳妇见丈夫进家,就起身到灶上收拾饭菜。几个儿子见妈动弹了,也跟着到外屋去帮着端饭端菜。
老海怪脱下棉袄,扔到堂箱上,转身坐到炕沿,解开靰鞡的绑绳,脱下靰鞡,顺手掏出里面的靰鞡草,放进炕头的席子下面烘干。
一时间,屋里就弥漫开一股浓烈的臭脚气味。
没办法,眼看快五十岁的人了,老海怪还是汗脚,到了冬季,别人几天才换一次靰鞡草,他却不行,最多不过两天,就得更换一次。
一切收拾妥当,老海怪向后挪了几下屁股,坐到炕头,准备吃饭。
见二瘸子端过一盘菜来,老海怪干咳了一声,故意提高了嗓门儿,以便让正在外屋收拾饭菜的妻子能听到,对二瘸子说,“那什么,老二呀,爹今儿个,在庙会上,遇到了一个算命先生,那瞎子,可有点神气儿,算得可灵啦,身边围了一大圈人,都求他给算算。
“我当时呢,也过去凑了热闹,主要是想让他给倷哥儿几个的婚事,给算算。那瞎子给倷哥儿几个算了算,说倷哥儿几个的命,都挺好的。不过呢,那瞎子说,就是爹给倷哥儿几个选定的结婚的日子,不太好,说是犯了冲克,不吉利。”
“那怎么办呀?”二瘸子听过,一脸惊疑地问道。
“得改一改,”老海怪一本正经地对二瘸子说道,“那瞎子说了,今年的腊月二十六,是个皇道吉日,宜嫁娶。
“听完瞎子的话,我估摸了一下,今儿个是冬月初九,距腊月二十六,还有一个多月,咱爷儿几个要是紧忙活忙活,时间还来得及。”
“咱这边倒行,可人家女方家里,怎么办?”二瘸子问道,“事先咱都把结婚的日子,告诉人家了,人家都按照那个日子准备了,这呼啦巴变了卦,人家能来得及吗?”
看一向透精透灵的二瘸子,这会儿却犯起了糊涂,老海怪脸上露出不悦,嗔斥道,“老二呀,照老规矩,这姑娘订了亲,就是咱婆家的人了,该多暂嫁娶,该怎么办喜事,都该由咱婆家说了算,你赶车的,难道还能让牲畜说了算不成?
“你也不老小了,眼瞅着要成家立业了,眼面前,这点事儿,你都犯糊涂,将来还怎么支门过日子呀?”
二瘸子经爹一通训斥,也有所觉悟,虽说两眼还有些发直,嘴上却不敢再强辩了。
见二瘸子不再说话,老海怪接着又放高了嗓门儿,对二瘸子大声说道,“你等跟倷妈说一声,让倷妈到媒人那里说一声,就说早先咱订的日子,不好,不吉利,现如今,咱把日子,改在了腊月二十六,让女方家里趁早准备准备,别等到时候慌忙急乱的,准备不及,反倒会埋怨咱事先没告诉他们。”
虽说老海怪的主意变得太快,儿子们都吃惊不小,可心里又都在偷着乐,毕竟都是些二十上下的大小伙子,身子骨又都挺强壮,又都刚刚订了亲,哪能不思量些床第之事?
只是整天碍着爹妈的面,焅得像在热石板上烙着似的,实在憋得难耐不住了。
如今冷丁听爹说了,要把婚期提前到年根儿底下,又恰好是农闲的时节里,正适合男贪女爱的好缠绵,心里哪会不高兴呢?
晚饭时,三个儿子吃得都挺香的。
其实,这会儿心里最得意的,还要算是老海怪媳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