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海怪见外孙长得挺好,心里也高兴,从怀里摸出一枚早就准备好的小银子,举到外孙的头上,笑着逗弄着孩子,“叫姥爷,姥爷给押岁钱。”
边说,边把小银子放到孩子的手里。
福荣见爹只给孩子一枚小银子,做压岁钱,心里老大不快,脸一下子就红了,当着女婿的面,也不便说什么,只是干笑着说道,“儿子,长大了,可别忘记姥爷呀。”
老海怪媳妇,死看不上丈夫这般小气,转身把孩子抱到一边,一个人亲着外孙子。
女婿坐在炕沿,边抽烟,边和老丈人唠起家常,唠了一会儿,起身说要到街上,把车卸了。
老海怪见了,也向炕边挪去,说要去帮把手。
女婿赶紧拦住,说只是一点活儿,他自个儿就行。
老海怪见女婿会说话,懂事理,嘴上虽坚持,屁股却停下不动,告诉女婿说,“我知道倷今儿个要来,事先在马圈里,临时加了一个马槽,紧挨着驴槽旁边,免得大牲口刚拴到一个槽里,互不熟识,会欺生,相互尥蹶子。”
女婿听了,应声去了。
见女婿出去了,女儿福荣低声埋怨父亲道,“爹,俺孩子今年,头一年来给姥姥、姥爷拜年。昨儿个早上,俺把他抱到他爷爷奶奶屋里,给老人拜年里时,他爷爷奶奶乐得什么似的,一人给了孩子一块大洋的压岁钱;今儿个俺来家,给你和俺妈拜年,你就给俺孩子一个小银子的押岁钱,还是当着俺当家子的面给的,你让我回婆家去,哪还有一点面子呀?
“像不像咱家,穷得快要揭不开锅似的?你心痛钱不要紧,爹,待会儿,等俺孩子他爹进屋了,你当着俺当家子的面,整般齐事地,给俺孩子一块大洋押岁钱,等趁俺当家的不在身边时,那会儿,我再偷偷把这块大洋还给你,只求你给我,在俺婆家人面前长长脸,行不?爹。”
听了女儿这话,老海怪臊得涨红了脸;又听女儿说,这钱还要还给他的,便淡咧咧地说,“嗨,什么还不还的,爹是那种小气鬼吗?还在乎那几个钱?爹只是觉得,压岁钱这东西,就是哄孩子玩的,什么多点,少点,都无所谓的。
“经你这么一说,爹也觉得在理,待会儿,等倷女婿进屋时,爹给倷儿子两块大洋,中不?”
说着,挪着屁股下炕,从钱匣子里摸出两块大洋,重新爬到炕头,坐下抽起烟来。
老海怪媳妇逗弄外孙一会儿,听女儿刚才数落了她爹,心里也跟着生气,只是多年已经不跟丈夫说话了,便也不去搭理他。
直等看见老海怪重新上了炕,老海怪媳妇才对女儿说,“福荣,你去把妈的箱子打开,在箱子的左下角,有一桄红线,你把它拿来。”
福荣得话,起身下炕,在箱子角,把那桄红线拿出来。
母亲叫她把红线递过来,又把孩子交给福荣,老海怪媳妇就把那桄红线撑开,从孩子的头上套下,套过全身,最后从脚上取下。
这个仪式叫套线,是吴家沟人,从祖辈传下的风俗,用来为新生的孩子祈福。
老海怪媳妇给孩子做完套线的仪式,女婿已把牲口拴好,又添了草,回到上屋。
老海怪见女婿进来,坐在炕头,指了指刚刚给孩子套完线的两个娘儿们,望着女婿说,“哪那么多讲究呀?还硬说给孩子赏压岁钱,非要等给孩子套完线才行。”
说着,又笑着冲外孙子喊道,“过来,大外孙子呀,姥爷给压岁喽。”
福荣见爹开了口,赶快把孩子抱了过去。
果真,老海怪从怀里掏出两块大洋,在孩子眼前晃了两晃,以便能让孩子的父亲看仔细了,小心翼翼地放进了孩子的襁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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