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思了一会儿,开口对老海怪说道,“这样吧,赶明儿个,你把白麻布买回来,我让俺家的来教孩子们做。”
老海怪听了,嘴上客气道,“你看这事,哥,还得赶弄倷家嫂子。“
“反正她在家里也闲着没事,让她来帮着 忙忙,也没什么。”
大明白说完,又寻思了一会儿,问老海怪道,“喇叭匠,你打算雇多少吹的?”
一听说要雇喇叭匠,老海怪立时想到,这又要花不少钱的,心里就有些发紧,寻思了片刻,开口说道,“哥,你看这阴雨连天的,地上一跐一滑,俺家的空闲房子又少,你雇些吹喇叭的进家,总不能让他们顶着雨,在外面露天地上吹吧?再说了,雇喇叭匠来,吹吹打打的,都是做样子给外人看的,这阴雨天,谁还有那份心思呀?”
大明白猜出,老海怪是心痛花钱,便不难为他,说,“那行,你不想雇,那就算了。”
跟着又问道,“车马你得扎吧?”
扎车马,当然又得花钱,老海怪又推脱道,“哥,你看这阴天下雨的,车马扎了,不等点着,怕是就让雨水给淋烂了,就扎一个灵幡吧,出殡那天,让俺家老大扛着就行,依我看,车马就算了吧。”
见老海怪抠得过分,大明白这会儿也不客气了,不待老海怪说完,插话道,“兄弟,这白事行里的门道儿,你八成还不清楚。
“咱吴家沟这一带,只有王家庄的王半仙家扎车马,远远近近的村里,无论谁家发送老人,都得上他家请车马,他家的价钱呢,也不算贵,全套一包在内,也就一块大洋。
“你要是扎车马,像灵幡这类东西,都是一包在内的。他家顺带着还租借灵棚。你要是不扎车马呢,只租借灵棚,也是一块大洋;你要是车马灵棚都不要,只扎一支灵幡,他也得要你一块大洋。兄弟你看,你总不能什么东西都不要吧?”
“这王半仙,也挺缺德的,这不明摆着,挂上套儿,逼人往里钻吗?”老海怪气哼哼地骂道。
“其实也不算过分,”大明白劝说老海怪,“大哥在咱村里,帮人家操办这些事,也有十几年了,这十几年,什么东西都涨过价了,就是王半仙家的车马,还真的就没涨过价。
“再说了,兄弟,兄弟媳妇嫁到倷家,给你留下了四个儿女,辛辛苦苦一辈子,说实在的,这些年里,也没享过什么福,现在走了,又不是说还能再走一回,倷家在吴家沟,也不是一般浅门浅户的人家,还在乎这一块大洋吗?你要是连个车马,都不给兄弟媳妇买,出殡那天,就不怕咱村里人笑话?”
听大明白说出这话,老海怪心里有些不爽快,瞪着眼睛,和大明白争辩道,“哥,咱吴家沟,别人不清楚,你还不知道我吗?说实在的,别说是扎一套车马,就是扎十套二十套,那又怎么样?俺家没有钱吗?我只是想,这下雨坏天的,车马让雨淋烂了,不好看罢了。”
“这个,你不用担心,兄弟,”大明白劝道,“送盘缠时,车马让雨淋烂了,让风刮跑了,这种事儿常有,这种东西,其实就是个讲究罢了,是挡活人眼的,给人看的,就像你说的,实际上,真的没有什么用处,可没有它,人面上,还真的说不出口。”
听大明白说了这些,老海怪总算想开了,大大方方地说道,“行,哥,都听你的,车马,灵棚都要,不就一块大洋吗?”
看看几件大事定了下来,又想了一会儿,大明白又开口问道,“倷家现在,有白面吗?”
这事儿,老海怪可说不准,望了望春凳上坐着的三个儿媳妇,不待把话问出,老大媳妇忙着说道,“不多了,大概还有二三斤。”
“这可不够,”大明白听了,对老海怪说道,“你明儿个,得去会上买两袋子回来,你算算呀,这些天,来家里帮忙的帮工,你得管饭吧?家里来了贵重的奔丧客人,你得留饭吧?送盘缠时,撒给巴狗山的带头发茬的小饽饽,你得蒸一锅吧?灵位上供的饽饽,得有吧?这些都算下来,一袋白面,哪能够呢?怎么也得两袋子。
“另外,还得再蒸一锅发糕,出殡时要用;再就是,得有一道豆腐,这个倷自个儿家就有,不用再买了,到时候让倷家老二磨一道就是了,摆席的时候要用。
“出殡那天,雇来抬杠的和帮忙的人,差不多得二三十号,出殡那天,怎么也得摆个五七六桌的,明儿个,你一遍到会上,把肉菜都买回来吧,这几天忙叨,省得你一遍一遍的往会上跑。”
把眼前要准备的东西,大致梳理了一下,快半夜了,大明白才起身回去,答应明天一早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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