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二瘸子没过老娘儿们这道坎儿。
大约两袋烟工夫,院子里,忽啦巴传来一个撒野娘儿们的泼骂声,“妈了个巴子,抓乎人也不带这么抓乎的,就算俺家的腿瘸,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不看僧面看佛面儿,也不好这么抓乎呀。
“早先在伙里时,就说打说擂的,一点都不可怜他腿瘸;分家时,又明目张胆的,把好地都分给了别人,分给俺一片破烂地;房子房子也是三间破厢房,车马也没有俺的份儿,门房也没有俺的份儿,敢情俺家的是后妈养的。
“妈了个巴子,哪有这么分家的呀?
“到如今,俺惹不起,还躲不起吗?想要自己盖几间房子,搬出去住。只往他要二分半的房身地,谁料想,开口就往俺要这三间房子。
“妈了个巴子,穷底鼻儿了?这是。干脆上俺家来抢吧!什么玩艺?还一母同胞呢,依我看,连大街上走道儿的都不如呢!”
老大两口子听出来,这老二媳妇话里话外,是冲着他和老三来的。
只是两口子领教过这独眼娘儿们的厉害,便躲在家里,又惊又气,却不敢出去招惹。
老三也听出来,二嫂这些话,是冲着他来的,心里有些生气。
想想老二他们两口子,真是得了相应还卖乖。老二自打下了学回家,地里的活儿,几乎就没怎么干过,成天赶着驴车外出做生意,那原本就是一笔糊涂账。爹得病后,家里的钱,又交给他管。
往年管账时,年年的收入,他既不和家里人通气儿,也不拉出清单。临到分 家时,只说家里的银行存款是一千二百多块大洋。
可家里人只要不二乎,扒拉脚趾,都能算出,这些年家里的收入,哪止这些?他真是把自己兄弟当彪子了。
眼下,为了房身地的事,他自己没辙了,就鼓动独眼媳妇,大过年的出来闹腾,成心是在给自家兄弟上眼药。
老三越想越气。
情知这独眼有连续作战的作风,要是由着她在院子里撒泼,不折腾到半晌,是歇停不下的。
想到这,老三气呼呼地推门出去。
那独眼金凤,别看她平日里骂骂咧咧的,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势。见到膀大腰圆,一向不拿正眼看她的老三,心里还是怯了三分,先自做了降调处理,放低了声调。
老三也不搭理她,径直进了老二屋里,冲着炕上的二瘸子说道,“二哥,你过来,有个事,和你商量。”
说完,转身出去,到了上屋。
二瘸子以为,老婆刚刚这一闹,见了效力,看来老三是怕了。
听老三来喊他,得意地起身,跟着老三出了屋,往大哥屋里走。
进了大哥屋里,老三倚着山墙,在炕沿坐下,二瘸子靠春凳头坐下。
见兄弟二人进来,老大心里安适下来。磕净烟灰,收起烟袋,冲老二说,“老二,这大过年的,倷家的在院子里这么闹腾,左邻右舍听了,像什么话?”
“不是大哥,”二瘸子赶紧撇清道,“你看,这熊儿,我也管不了。才刚回家,我刚提了个头儿,她就坐不住了,骂骂咧咧地就跑了出去。”
不待大哥说话,老三接过话头,说,“二哥,我听二嫂的意思,是对咱分家的事不如心。
“上回分家,是我抻头儿的。今儿个找你过来,就是要和大哥一块儿商量商量,这个家,咱还是重新分吧。”
一听老三提到要重新分家,大哥先坐不住了。
毕竟上回分家,他得了不少相应,这一点,他两口子心里明镜似的。眼下听老三说,又要重分,就戳到了他的心病了。瞪着眼睛,冲老三说,“你说什么呢?老三,这家刚分熨贴了,你又提要重分,这不成心找乱吗?”
“不是,大哥,你听我把话说完,”老三知道,大哥担心重新分家,会失去上次分家时得到的相应,赶紧解释说,“上会分家,咱是稀里糊涂分的,什么账目都没理清楚,就把家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