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大洋频频流出。
老三也觉得,问题挺严重,便有了开源节流的想法,打算自个儿开伙,不再去四斜子家下馆子了。
以后,老三每日抽足了大烟,常常会到镇上买回食材,自个儿在家做饭。
叵奈大烟这东西,真的跟销金术似的,家里的大洋,流水似的往外流着。
转过年,卖地的大洋,让老三消耗光了。
老三慌了神,倒不是因为家里的大洋花光了,而是担心,一旦断了大烟,他就没法儿活啦。
地已经卖光了,家里徒剩四壁,能卖的,只有两处房子。房子要是卖了,那他可真就房无一间,地无一垄,妥妥一个插狗牙的。
断烟的恐惧,最终战胜过了对未来生计的担忧,老三狠下心来:卖房子!
“你要卖房子?”中午,当老三来找大哥商量卖房子,大哥吃惊地问道,“把房子卖啦,往后,你住哪儿?宝平怎么办?”
“嗨,管不了那么多啦,大哥,断了烟,我命都没啦,还管那么多?”老三哀求道。
“你个驴进的,作死呀!你......”
老三知道,大哥接下来,会骂出更难听的话。只是他这功夫,他没心情去听这些了,紧着催促道,“大哥,这房子,你到底要不要?你要是不要,那我就卖给别人啦。”
这句话,果真把老大吓着了。这房子,可是他们吴家的老宅,是他们吴家的根。老三是大烟鬼,这会儿什么事都能干出来,一旦他把房子卖给了别人,这院子,可就不光是他们吴家的啦,还会住进外人。
让吴家的老宅住进外人,可是老大不愿看到的。看看实在没有别的办法,憋着气,老大问道,“你打算怎么卖?”
“差不离儿,就中!我等着用钱呢。”老三急巴巴说道。
“尽说废话,什么叫差不离儿?”老大嗔斥道。
“就是你看着给吧。你说多少,就是多少,差不多就行,我急着用钱呢。”
眼见老三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大哥听了,也没了主意,转头看了看媳妇。
大嫂知道,自己的男人,这会儿又没了主意,插嘴说,“老三,卖房子这事,可是个大事,你还是去把倷二哥喊过来,咱一块商量商量吧。”
听大嫂说了这话,老三也不推辞,转身跑了出去,到老二家去了。
见老三跑了出去,老大望着媳妇,像是自言自语道,“你看看,谁能料到?老三这驴进的,落到今天这步田地。当初卖地那会儿,我那么劝他,他愣是听不进。怎么样,今儿个栽了吧?眼下又要把房子卖了,往后怎么办?”
见丈夫又说起没用车轱辘话,妻子打断话头,说道,“当家的,这会儿还说这些,有什么用?老三要能听劝,也到不了今儿个这步田地。眼面前,咱还是合计合计,怎么把老三这房子买下。”
“怎么买?我这会儿,心里还敲小鼓呢。虽说老三说啦,咱随便给个价就行,可那毕竟是自家兄弟,何况还有老二在那杠着,给多少钱合适呀?”
“当家的,你别又犯糊涂。老三这房子,咱不能看着兄弟的情份,给他足价。你想啊,老三卖房子的钱,是用来干什么?还不是又拿去抽大烟?
“抽大烟,那可是个无底的窟窿,有多少钱,你也填不满。一当老三把钱花干啦,你当大哥的,能不能把老三,从这房子里撵出去?到时候,咱就是看宝平的面上,也不能撵他爷儿俩出去,是不是?
“到了那会儿,咱少不得还得帮衬他。从这一处来看,咱把他卖房的价码往下庒一庒,将来再拿这些省下的钱,来帮衬他。到时候,咱也不会为了这事,觉得心里委屈,是不是?”
“理儿是这么个理儿,我就怕老二那熊,到时候从中搅和。”老大说。
“怕他干什么?”妻子说,“老二真的要搅和,那咱就得好好说道说道,老三这些年抽大烟败坏的钱,可都是从老二手里过的手。老二这些年,也从老三身上赚了不少。他要是心里没有数,咱就把这账跟他算一算。真是的,自家的亲兄弟,他也下得狼眼儿......”
一句话没说完,听见院子里有脚步声。老大媳妇停了话头儿,等着来人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