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之后处处皆白,亭台楼阁只有微微几处,尚存几分原来的颜色。
“你的意思朕明白了!”朱允熥看着外边开口,“你是说,天下还没有烂透,所以不能下重手,是吧?”说着,转头一笑,“重病才下猛药?可重病之人,是药石能救吗?等天下烂透了,朕才想起来杀人,就晚了!”
客观的说,辛彦德所说的不无道理。
作为帝国的皇帝,执掌亿万生灵的天子,确实不能滥用严刑峻法。但他的道理,只局限在这个时代。
原时空的大明就是活生生的例子,老爷子杀了一辈子,杀出大明前五十年的清平吏治。可是从宣宗之后呢,不说土木堡之变,从那之后就因为皇帝的仁德,还有什么不能滥用严刑峻法的说辞,导致贪墨横行已是明着来。
从上到下,帝国的首辅到乡间巡检,宫里的太监到军中大将。
官商勾结宗室横行,凡事以严利为耻,而党争内斗皆是为利。
偌大的帝国,被蛀虫们蚕食空了。
朱允熥连亲叔叔们都要收拾,为此不怕背负骂名,又岂能让老爷子好不容易杀下去的贪腐之风,死灰复燃?
“皇上,他不是那个意思!”刑部尚书夏恕满头冷汗,开口说道,“臣等是觉得觉得再开诏狱用严刑,恐怕有伤皇上仁君之名啊!”
任君?
朱允熥心中冷笑,“可能我以前演的太好,给了你们一个以为我要做仁君的错觉。”
停顿片刻,朱允熥缓缓说道,“仁君?你口中的仁君是用什么衡量的?是百姓们的真心爱戴,还是官员们阿谀奉承?”
说着,冷笑下,“若百姓说朕是仁君,朕求之不得。反过来,朕不屑一顾!”
“古往今来多少所谓的仁君,在世时官员们拼命的给戴高帽子,死了之后史官们妙笔赞化。可他治下的百姓过的什么日子?真的就仁了吗?”
“若是对官员好,就是仁,那这仁也太廉价了吧?这样的仁,不就是虚伪吗?不就是上面不管睁一只眼闭只眼,出了事不追究轻轻放下,不就是和光同尘只要没人造反就敢说是太平盛世吗?”
“朕,从来都没想过,做一个被官员们称颂,且被竖在后世帝王之前所谓表率的仁君!”
“那样的话,朕上对不起太上皇他老人家禅让大位,下对不起后世子孙,更对不起这天下的黎民百姓!”
“若朕不是仁君,天下各处可安分守法,无腌臜混乱之事,少些贪腐盘剥民脂民膏,少些冤假错案求告无门,少些仗势欺人为非作歹,少些流离失所怨声载道。”
“那么朕,宁愿不做仁君,可以去做你们口中的暴君!”
“朕宁愿被史家骂,被官员骂,被大臣们骂,也不愿让老百姓戳脊梁骨!”
“你们既然为大明之臣,就该知道从太上皇到朕,我们朱家爷孙,就是这个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