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滚滚滚!”常森笑骂,“人家正儿八经的从三品的官儿,哪能说打断腿就打断腿!”
州府之知府,多是四五品官位。
而武昌既是湖广的首府,又是天下重埠,所以张谦这武昌知府,在官位上要高出一格。
若是他不出意外的话,继续按照仕途走下去。运气好的话,十年之中,先是按察司,然后就是一省的布政,封疆大吏。
“喏,把卷宗给他!”常森努嘴。
堂上记录人犯交待证词的文书,把写好的卷宗,双手捧着交给张谦。
张谦的手有些颤抖,但他还是努力维持着自己的仪表。可接过来之后,却无论怎么看,他都看不下去。
“他!”常森指着船舶司的钱大庸说道,“说的可是事实?”
他本以为张谦会抵赖狡辩拒不承认。
谁知,张谦却放下卷宗,低头一笑,“回侯爷,句句属实!”说着,抬头,“不但句句属实,而且下官所做的事,远不止这些!”
“你倒是光棍!”常森摸着胡子说道。
不但他意外,堂下的朱允熥也很是意外。
而就这时,张谦叹口气,然后目光环视人群,似乎在搜寻着什么。
“下官早就知道,必定有东窗事发的那天!”张谦苦笑道,“所以,在常侯的人抓下官内弟的时候,下官明明有机会乔装出城,却依旧甘心等死!”
“知道有这一天,你还这么干?”常森怒道。
“非是下官贪财,而是”张谦自嘲的笑笑,“人生在世处处都要用钱呀!”说着,他一指钱大庸,冷笑道,“你在供词当中说,本官威逼利诱你们,让你们都听本官的!”
说到此处,他又大笑起来,“可是分钱的时候,你们不是挺快活的吗?”
说着,他眼神骤然一变,“我还听说,你这几年分的钱都没动,准备拿出来孝敬,好活动活动,争取谋个富裕地方做个县令,是不是?”
“没没没!”钱大庸忙摇头。
“你把事都推到我头上,我也不怪你,可事已至此要说明白!”张谦又道,“你船舶司的船租赁给商人们贩运货物,大头可是直接进了船舶司的,本官每个月所拿的,只不过是你的孝敬罢了,对不对?”
不等钱大庸开口,张谦看向常森,“我让他们做过坏事,但更多的是他们孝敬我,让我包庇他们做更坏的事!”
“还有工造司,下官是插手了,可是无论是修筑河堤城池,还是修路还是排水等,具体干活的人,可都是工造司自己找的大头也是他们自己吃了!”
“还有徐家的案子!”
闻言,跪着的徐平安愤恨的看向张谦,眼神如刀。
“你也别怪我,一开始我跟他们说,人死了该给钱就给钱,而且要多给钱把事情压下去!”张谦笑道,“是下面人糊涂,他们怕事情闹大,继而对你威逼恫吓,以至于拆你的家房子,毁了你的户籍文书整日让人盯着河沿儿大街,那些家里死了人的家眷!”
说到此处,张谦叹口气,“等本官真正知道的时候,你们心里的气,已不是用钱能解决的了吧?你们还要进京告状?那本官只好默认下面人的行径了,总不能善待你,让你真告状吧?”
“狗官!”徐平安咬牙骂道。
“狗官!”张谦冷笑,“本官治下,确实出了几十条人命的大案。可这几年,武昌越发的繁华,赋税位列大明前三甲,南来北往商旅如云!”
“长江上等待停靠的商船都要排号且不说给朝廷增了多少税收。光是那些商人找人卸货,衣食住行,乃至流莺呵呵,都让武昌府的穷苦百姓跟着沾光了吧?”
“本官是贪了,但本官也让武昌府的穷苦百姓多了个饭碗!不然,你们那脏水横流的外城,哪来那么多营生?”
“你们扪心自问,即便是挑着个担子卖热干面,是不是生意也比以前好了?”
堂上只有张谦一人的声音,徐徐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