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长录呆怔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他今年二十六岁,长着一张娃娃脸,看起来就像是高中还没毕业的学生,去酒吧必须查驾驶证的那种。实际上也是,他穿着警服也会被人认为穿着哥哥或者爸爸的衣服,迎来同事们忍俊不禁的表情。

在整个米花县警视厅的搜查一课里他也是看起来最小、最没有威慑力的那一个,很多时候他都必须去模仿警察学校里的教官才能获得一点罪犯的恐惧。

但他长得很漂亮,并不是英俊,而是那种精致的漂亮。当然这也让他离警察该有的威严又远了不止一点两点,他去警察学校上学的时候还被人嘲笑以后会去交通课。

他苍白着脸,手指轻轻抚摸过脖颈,刚才割断的地方还能看到气管和骨头,现在已经愈合到连伤疤都没有了。面对着镜子,这一切都有些恐怖故事的感觉,他沉默了一会儿,选择先清理自己留下的血迹。

接下来他应该做什么,应该怎么做呢?源长录迷惘着。

毫无疑问,他会和组织进行斗争,因为组织的存在本身就是对千千万万无辜的人的伤害。他会,也必须和阿阵决裂,区别只在于早晚。但是他不知道有谁是可以合作的,他不知道有谁是可以信任的。

降谷先生吗?他是个温柔的好人,源长录想,但是他是日本公安的人。公安、FBI、CIA、MI6、克格勃……世界上有哪个组织又会对抗那个组织又不会对不死感兴趣呢?尤其是他是唯一的成功的实验品。

没错,就算是未来,在组织覆灭的那一日,唯一一个能够适应纳米机器人,也不会死于不死药的人,就是他。

被日本公安带走拷问,对他的打击比知道阿阵就是琴酒更大。用自私的话术来说,琴酒毕竟并未对他造成过真正的伤害,而且他很清楚自己应该对琴酒做些什么。但公安不一样,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不死药,不死者。

不期待不死的人喝下了不死的灵药,而期待着这一切的人却无法维系自己的生命。就像是一个永恒嘲讽的预言一般。但源长录也不能把不死的能力转交给其他人,首先是做不到,然后……

要是把它交给了需要它的人,就是为恶添砖加瓦把,但是交给不需要它的人,则是把自己的糟糕的宿命转嫁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