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杀的并不只有泽村社长一个人,就在他死的同年同月同日,还有许多人陪着他共赴黄泉。这些愿意和泽村社长同生共死的好人们基本上也都是各家公司的社长或者高管,在他们死前留下了遗书,狠狠坦白了自己的罪行。
当然,罪行也还是老一套,偷税漏税,乱搞男女关系,时不时嗑点药,和黑道贴贴……毫无新意和鉴赏价值。但是值得一提的是,他们都在遗书里承认了,自己曾经去过一家名为切子圣园的孤儿院,在那里进行过食人行为。
一时间,日本民众议论纷纷,大家都在问“切子圣园”是什么地方。而那之后,切子圣园的真面目也慢慢浮出了水面,毕竟凡是存在过的东西都会留下痕迹,区别只在于痕迹是否鲜明。
而这一切的热度甚至远远盖过了辛多拉公司的高管们遭遇炸弹袭击的热度。不过这也可以理解,毕竟这是在发生了什么都不奇怪,不发生什么才奇怪的米花。不过是公司的高管遭遇了炸弹袭击而已,又不是他们一时兴起想玩人体蜈蚣……好像就算是这样,也不是很奇怪的样子。
但与之相对的是,托马斯·辛多拉的日子,就过得不是很舒服了。
虽然对他而言,平安顺遂是一个听起来就和他的存在不怎么搭调的词语,但老实说,最近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让他有种想要去找个神父驱驱邪的冲动。只可惜也不知道神父会不会管日本的鬼,而且他其实对那些家伙完全没有什么信任。
毕竟他也认识不少披着神父的皮的家伙,私下里玩得比他都大。
他在办公室里睁开双眼,发现落入眼中的不再是自己的办公室,而是一个贴着泛黄墙纸的,旅社的房间,从薄薄的墙壁的另一面传来肉体撞击的声音,和愉悦而痛苦的叫声。他知道,自己又一次陷入了幻觉当中。
他已经被这样连绵不断的幻觉困扰了许久,他似乎不再是托马斯·辛多拉,而是伦敦白教堂街区的一个妓女。有些时候他又会变成孤儿院中忍饥挨饿,嗷嗷待哺的孤儿。或者他是个美国女人,在下层的街区当中苟延残喘着。
然后他就被杀了。
他体验了各种各样的死法。
殴打,坠落,毒品,被刀子捅进肚子里,流产,车祸……好几次他都以为自己真的死了,但却又在办公室里睁开了眼睛。他甚至不确定自己到底是谁,是托马斯·辛多拉,还是以为自己是托马斯·辛多拉的,一个死去的人。
或许日本这个地方本身就有些邪气,辛多拉想,他不希望让任何人知道自己疑似中邪的事情,于是他瞒着所有人去了一趟寺庙……但这件事本身就失败了,因为他根本就没有进入寺庙的大门,只是开车绕了一圈,又回到了会社。
然后他想要开口向着其他人求助,但张开嘴的时候却是说着日常的训斥话语。“帮我找个神父”变成“你们怎么还没完成工作”,“我需要帮助”变成“都给我动脑子”……他被困在自己的躯壳里,那个恶魔或者鬼魂看着他徒劳的挣扎,发出嘲笑的声音来。
他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但是他错了,他并不是总能解决问题的,尤其是在对手如此强大的情况之下。那是他解决不了的东西——金钱、权势和超乎正常人的理解的“力量”比起来,如此单薄,甚至就像是一个笑话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