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长录不喜欢山。

层层叠叠的巍峨群山,就像是阴云一般不断压下,将它的居民保卫也囚禁在其中。即使攀登在山上,也不过是进行下一次的仰望,但人总是可以征服高山的,人也不得不征服高山。因为怒去征服,就只能在高山之下俯首。

而源长录不愿俯首。

他下了车,对着后视镜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重新扎起来。留长发是他的个人爱好,上司说过好几次,他都没有改,于是所有人也就随他去了,至于朋友……他没有朋友。

赤军的同志不会对一些小小的个人爱好说三道四,最多就是说打理起来麻烦,说一次也已经足够了。他的下属更不敢对他的头发和打扮说什么,不过源长录听到有人偷偷说,他做事有些太过“女性化”了。

“女人”是个形容词,形容那些让他们不喜欢的东西。源长录留长发像个“女人”,穿宽松柔软的衣服像个“女人”,不允许别人在办公室抽烟像个“女人”。但他们不敢说,权力关系在大部分时候是胜过“男女”关系的。源长录是比他们更有“权力”的人,所以他不该像个“女人”,他们也不敢说源长录像个“女人”。

也有人劝他结婚,不过源长录这个位置一三五有人想要贿赂二四六有人想要绑架,周日还有人想弄死他。先不要说源长录自知是同性恋不该和女人结婚,就算他是异性恋,他也不能把人陷入危险的境地。

他看着远处的群山,想到自己获得的情报。

被称作“烟花乡”的地方,就像是许多的日本山村一般,正在进行某些神道教的仪式。而那些亘古流传的仪式之中,毫无疑问带着无数血腥残酷的内容。将人切开、分割、打碎……最后分别埋葬,这些都很常见。日本就是建立在神明的尸体上的国家,伊邪那美的子民们将其视为理所当然。

常见不代表正确。

源长录得到的情报是,烟花乡正在举行某种仪式,这种仪式是人体实验的掩饰。他们认为只要完成了某些要求,就可以让人永生。

永生,许多人都在期待着永生,区别只在于达成永生的方法。但奔向永生的道路永远充满着血腥,因为那是“窄门”,门是窄的,骆驼没有办法过去,所以只能驱逐着他人,把门给拓宽,血淋漓地滴落下来。

源长录呼出一口气,看着白雾拉直,飘散开去。

他可以感觉到有人正在打量自己——江户川柯南,刚才他听到的,毛利小五郎带着的那个男孩子。小孩当然不懂掩饰自己的目光,这种带着打量和分析的眼神让源长录感觉到微弱的刺痛,不过既然没有恶意,源长录也没打算说什么。

他从大巴车里拖出了行李箱,跟在导游的身边,走向了村里的民宿。

那是一间年龄很大的日式房屋,有着巨大的庭院。在庭院当中装饰的是并不是十分精致的枯山水,插花的匠人也缺几分手艺,不过用来应付游客是足够了的。源长录提着箱子,找了一间朝北的房间,把箱子先丢进柜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