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晚宴的喧嚣似乎已经远去,但盛君川的心底却如同煮沸的油,焦躁不安。他一面心不在焉地应付着不断前来敬酒的建平大臣以及各国使节,一面用余光不时扫过身旁空荡荡的席位,心中犹如被猫抓一般。
宫灯下,盛君川的脸色阴晴不定,眼神深邃而焦灼,像是暴风雨前的海面,波涛汹涌。距离我离开晚宴,已经过去了将近两个小时。盛君川终于按捺不住,正打算起身出去寻我。
就在这时,一位宫女轻盈地走了过来,手中提着酒壶,正欲为他添酒。盛君川还没来得及拒绝,她便不由分说地往酒杯里缓慢地斟着酒水,并借势在盛君川耳边低声提醒道:“计划有变,大将军稍安勿躁。”
酒液在杯中荡漾,映照出盛君川焦虑的脸庞。刚听到前四个字他就立即皱起了眉头,本就冷酷的脸上迅速凝结了一层寒霜,“是不是琉璃出了什么事?”
盛君川抬头看了那宫女一眼,忽然伸手用力扣住了她的手腕,咬着牙从齿缝中挤出一句饱含怒气的质问:“你家大人何在?我现在要见他!”
那位宫女被盛君川突如其来的举动和问话吓了一跳,微微愣怔了片刻,随后顺势将膝盖一弯,居然在盛君川身旁跪坐了下来。她的容貌清丽,气质出众,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胚子。
虽说特意化妆掩盖了本来的面貌,但依然能隐隐看到额角处的疤痕,所以盛君川一眼便认出了面前的宫女就是曹月。只是在他的眼中并未出现任何惊讶之色,不知是早就有心理准备,还是根本没心思去理会曹月为何会扮成宫女出现在晚宴中。
曹月知道既然盛君川会提这个要求,那便是已经认出了自己,并且猜到了此番变故必定是与箫凌曦有关。不过她本就没指望能瞒得过盛君川,只要能在“那件事”发生之前抓紧完成大人嘱咐的任务便是她眼下最重要的工作。
于是她不假思索地低下头,语速很快地解释道:“虽说计划有变但仍在大人的掌握之中。还请大将军切莫轻举妄动,以免坏了大事。大人还让我转告大将军……”
她的话还没说完,盛君川就已经没了耐心,眼神冷厉,脸上的怒意就与杀意齐头并进,几乎要将手中的酒杯捏碎。曹月的解释非但没有起到任何安慰的作用,反而还让盛君川更加的坐立不安,更加急切的想要知道在过去的一个多小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以及出了怎样的变故。
从第一眼见到箫凌曦的时候,他的潜意识里就有个声音在不断地警告着:此人危险,不可轻信。那声音如同夜半的枭鸣,既清晰又刺耳。之后发生的种种事件更是让盛君川笃定了这一点,哪怕在不得已的情况下与那人达成了某种协议,但实际上他对箫凌曦始终是抱有怀疑的态度。这种怀疑,就像是一块大石头压在他的心口,令他觉得憋闷不已。
从表面上看起来,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关系得到缓解,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但这都只是暂时的。只要触及到了双方的底线问题,两人都会十分默契的在一瞬间就撕破脸开战。不过对于如今的箫凌曦而言,他的底线究竟在哪里,盛君川倒是有些捉摸不清。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在盛君川的心里始终有一种难以言说的认知在翻腾。他明白,自己与箫凌曦在某种层面上,是同一类人。对于想要得到的东西,都是一样的执着,一样的坚定,只要认定了什么就一定会拼尽全力地去实现它并守护它,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只是,两人选择的道路不同,就如同两条永远无法相交的平行线。
“要是你不把他的计划一五一十地告诉我,就别指望我会配合你们,更别想着使唤我帮他做事!”
盛君川的声音冷冽如冰,每一个字都仿佛从牙缝中挤出来。他的眉头锁得更紧,眸底透出再也抑制不住的怒气。他的眼神如同暴风雨前的闪电,凌厉而危险。就连扣在曹月手腕上的力度也加重了许多,如同铁钳一般,几乎要嵌入她的肌肤。
“也请你转告你家大人,倘若琉璃出了什么意外,哪怕只是少了一根头发,我都要他陪葬!”他的话语中充满了决绝和狠厉,那是对任何威胁的严厉警告。
曹月顿时便觉得手腕处传来一阵剧痛,仿佛骨头都快被盛君川握裂了一般。但她既不敢挣扎也不敢喊疼,只能咬着牙忍着痛安抚盛君川快要暴走的情绪。
“大将军息怒,我并不知晓大人的计划是什么,可我知道大人此时的心情定与大将军一样。纵使大人神机妙算却也难保万无一失,但他绝不会允许叶姑娘受到任何伤害。就算大将军再怎么不信任我家大人,但在这一点上大将军总该是不容置疑的吧?”
察觉到手腕上的力道放松了一些,曹月知道盛君川对自己的话已经信了几分,连忙趁热打铁,加快了语速把刚才没说完的话尽数交代清楚:“大人要我转告大将军,他自有办法救叶姑娘,所以请大将军于寅时三刻到宫外西南角处的槐树下等候。到时大人会派人接应,他会告诉大将军接下来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