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的,爸爸妈妈只是要宣布一些事情,所以才会把所有人都叫过来,说完了你就可以上楼了,不想听也没有关系的,没人会打扰你,不要不开心。”

陆清婉懒得看陆识卿一眼,把手撑在沙发边缘上,闭了闭眼睛,妈的,更烦了。

三面沙发,陆早早独坐其中一个,内心毫无波澜,玻璃窗外的光影打在她的鼻翼和下半张脸上,分割出不同的光景,她仍旧低垂着眉眼,静静地盯着地板的颜色发呆。

人似乎来齐了,陆早早听见陆傲天轻微咳嗽了一声,于是在这声咳嗽中陆早早把头抬起来。

她余光看见分坐在她两侧的陆傲天和沈星遥,还有剩下的所有人,陆早早就坐在中间,静静地等待审阅,从容地接受注视,她看向前方,并不关心这其中任何一个人看她的眼神或者此刻对她的心里猜测。

陆早早的大部分思绪都用来进行毫无意义的发愣。

她觉得自己或许就像这座房子里面的一个器物,一个沉甸甸却又毫无生机的死物,沉默着,无需对任何言语或者行动做出反应或者判断,只需要坐在那里就好。

终于,陆傲天开口了,他先是象征性地问了一下陆早早的身体状况。

“你的身体怎么样了?”

因为没有任何指代性质的前缀主语,周围没有人任何说话,陆早早反应了一会儿,把视线缓缓转向陆傲天才发现他在看着自己,不只是他,沈星遥和陆清婉也都在看着她。

这时候陆早早才发觉陆傲天问的应该是自己,于是立马点了点头,然后说,“好多了,已经没有什么大碍。”

“你在那边生活得怎么样?”

“挺好的,一切都好。”

陆早早回答完,沈星遥却突然插话进来说,“一切都好?你是准备拿这番话欺骗我们还是欺骗你自己,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有资格说这种话吗?还是你非要这样正话反说,来刺激我们?”

原来自己的身体和生活状况也不被允许自我判断和评价了。

她在这两个人面前,不对,是在这个家里所有人面前从来就没有过真正展露自我的机会。不过她真的拥有过完全自我的时刻吗?似乎也并没有。

她活到现在,身上有一部分的东西已经被阉割掉了。

陆早早的右手指腹轻轻地拂过左手的指甲,然后看向沈星遥笑了笑,很无可奈何地问。

“那我要怎么说呢?”

更糟糕又能糟糕到哪里去呢?——

难不成下一秒就会面容沉静或者体态诡异地死在这个沙发上嘛,那听起来其实也还不错,不算令她难以接受的一件事情,如果真的发生在下一秒,她完全不会有任何怨言。

陆早早的这个笑容实在太过刺眼,比屋外的阳光还要刺眼,瞬间把沈星遥的面容映照地扭曲,她眼中像是积蓄起来一团滔天烈火,望着陆早早的时候正在蓬勃地燃烧着。

“我让你实话实说。”

但是陆早早的面容沉静如水,很快就把这团火浇熄了。

她嘴角含着那丝似有若无的笑容,很认真地说:“我是说真的,其实一切都还不错。而且我不会正话反说的,虽然你们很少相信我,但是还是重新申明一遍,我真的没有任何必要对你们撒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