妘楸斜眼觑过托盘上一应食物,确比素日里丰盛许多,只是同样,依然不是自己所爱的!且其中一只陶罐异常引人注目。那托举陶罐的宫人见妘楸驻足,立刻跪行向前,伏首道,“夫人若觉旁的不合胃口,这里还有王上特地令人配制的养身补气用的参汤,还请夫人务必进用。”
妘楸不由冷笑,懒置半字,扭头去了。采薇在旁小心劝说,“夫人自是不必理会甚么补气参汤,进补调养这宫中谁人还能胜过夫人!只是夫人好歹喝点米汤,亏了自家胃府总是不值!”
妘楸不应,径自往书案旁坐了,沉默半晌,方唤过采薇叮嘱,“我去后,殿上所集,尽数交与那位长公主罢。却也不必说甚么,想她多年照应军府将臣,自是明白这些药草的用处……”
话未说完,却发觉身边众人都在偷偷饮泣,薰儿抹泪说道,”夫人不会真的要去罢?王上所为纵有不尽人意的地方,夫人就不好多些体谅吗?只为赌气一走了之,撇下我几个又该如何?”
采薇也劝,“夫人最是宽宏大度,想来这回是王上真真惹恼了夫人!只是王上性情,夫人不是不知!那也是最最淳厚仁德的君王了!只偶尔逞些威风,夫人又岂不知那威风底下的不忍……”
“说得正是!王上绝非有心欺凌夫人!夫人切不可生了嫌隙!不过寻常打闹,听人说民间夫妻皆是如此度日,哪里真就时时和睦、事事和谐呢!只吵两句嘴就闹着要去,才真真伤人!”
“再又说了,夫人能去到哪里呢?宫外又无家宅!夫人又不像旁人有那显赫家世,朝堂上有的弹压,宫门外有的接应!夫人若去到宫外岂非只剩孤身一个,失了王上照应可又如何过活!”
妘楸听她众人苦劝,起初不以为意,恼了便是恼了,恨了便是恨了,要去便是要去……可听到后来,说她没有家世,说她只剩孤身一个,说她失了照应不能过活……才是真正苦溢心田,悲从中来。这种“人潮四顾皆异族,大道望尽无故园”的悲凉孤寂再次袭来,蓦地一身寒冷。
正是这时,又听殿门被拍打得啪啪作响,宫娥们都唬了一跳,薰儿道,“他们定是搬了救兵来!”
“有甚救兵!不过是把王上请来!他们跟着狐假虎威罢了!夫人不要怕!奴婢斗胆,先攀作夫人的娘家人,凭是甚么,奴婢先替夫人挡着!偏不信了,王上还能绝情到何种地步!”
众宫娥被这话鼓舞着,纷纷起身,盛气凛凛,倒似要迎一场硬仗。
妘楸倒又看笑了,安抚众人,“还不至如此。先去把门打开,我也正好有话要与越王说分明了!”
宫娥们听话敞开了殿门,越王蔚朔领侍卫们进到殿内,见妘楸从容镇定端坐在书案后,心底踏实许多,又转头查过几位宫人手中膳食,不免蹙眉,沉声质问,“夫人不曾用膳吗?”
妘楸不禁冷笑,只此“夫人”二字就看得出,他还真是要逞王威啊!
“蔚朔,我有话与你说,你让他们都退下。”妘楸好言商榷,又指采薇说,“你们也先退下罢。”
蔚朔并不理睬,只管自顾言说,“寡人有旨,夫人若是胃口不开,寡人亲制的补药总是要喝的!”又指那几位宫人,“你们若然侍奉不周,亏了夫人凤体,寡人可是要取你们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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