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鸢只是暼了雯若一眼,转身即去。众婢仆看得不解,雯若更是一脸讶异,可转念又想,他必是厌恶自己愚钝,又嫌弃自己这狼狈模样,这才去了!他是东越国的武安大将军啊!几乎等同国之副君,其眼界之高,目下无尘,又怎会装得进一个狼狈愚钝的庶女!
青鸢疾步奔至前庭,不理侍卫诧异,又快步追出门外,果然,见蔚朔将入鞍座,正挥鞭要去,忙大跨步上前,一把戴住马缰,仰头急问,“请问王上,雯若何罪?要被罚跪当庭?”
蔚朔正恨难平、怒难消,冷道,“大将军御妻不善,何颜敢来质问寡人?”说罢夺回僵绳策马而去!留青鸢怔立雨中,才知他君臣之间倒底还是生了嫌隙,又或是尤甚于嫌隙,是怨恨罢?
待重新回到内庭,青鸢也顾不得许多,直接呼令婢仆,“先将长公主扶去屋内!这般如何得了!”
婢仆拥出,正待左右搀扶,雯若却昂首质问,“我奉的是王命。大将军何敢擅自更易王命?!”
青鸢微蹙眉头,“你先起来!王命罚你甚么,为夫代你受罚便是!凄风苦雨,你身子如何受得!”
雯若哼之,“何敢劳大将军屈尊!大将军乃家之栋梁,国之重器,怎好为小小庶女卑躬屈膝!”
青鸢不觉恼了,他本就不是多言好辩之辈,更加不擅各种闺房嬉闹,今见素日里还算乖顺的娇妻竟如此无理取闹,便忍不得,欺上前伸手握住雯若下颌,举其面颊质问,“你倒底在闹甚么?自离了初阳城你就一路别扭!本将军哪里苛待了你,你今日也把话说个明白!休得任性!”
雯若知他脾性,成亲数载,莫说柔情,多一句闲话都不曾予她。她每有陈诉,不论内宅事务,亦或居家琐事,他能耐着性子听完便是好性情了,多半时候只挥手搁下一言,“如你所愿,你自定夺就好”,或事情犯了他忌讳,那必是横眉立目,断喝一声,“何敢!都是蠢的吗?”。如此几回,雯若便不再向他面前陈说任务事了。内宅纷争,居家琐碎,她惟是一人扛下。
这些年,她自一个懵懂少女长成大宅主母,虽不当家,然各样是非历练也使她有了自己主意。平日里,为了家宅和睦,不添他忧心,她自是忍让惯了。只是今时,事态至此,她自知初阳城是回不去了,待这位大将军平定了国事,定要来料理家务,她不想再回去受他责骂教训!
她冰冷的面颊被他钳在掌心,满脸泪水雨水混作溪流泛滥,她定定看住面前人物,终知这些年又何止是虚度,根本是作茧自缚,空想了一场!无论她如何扮巧卖乖也终是入不了他的眼!
“兄长……”雯若哽咽着言,“兄长若还念与我一处长大的情份……就请兄长赠我一封休书罢!放了我去,也好卸你枷锁!王兄那里,我自会去说,原是雯若德不配位,这些年误了兄长……”
“蔚雯若!”青鸢俯身拎住她手臂,厉声断喝,”你这话甚么意思?我青门几曾亏待了你不成!”
“我要兄长的休书!我要一个人自在地活!我不要每天起来就看人眼色谨小慎微!我不要每晚睡下还要揣度那些人心思唯恐有失!我是长公主不假,可我只怕是这天底下最最卑微的长公主!府里无论谁人都能拎了我去教训!父王的牌位我尚不曾跪过几回!你青家的祠堂我却月月去跪!家奴都敢议我,这是娶回个守陵人!我生澄儿时,险些赔上性命,族中叔伯舅婶无一关问,只说这是女子本分!还要日日敦促,当使儿女齐全子孙满堂!可我纵是想要搭上性命再为青府添丁,却也不是我一人可为!大将军一月里半月宿在军营,我要与谁人儿女齐全……不要碰我!我不要起来!王兄说得对,凭我这样愚钝与大将军必不能长久!只求兄长念你我夫妻一场,留我一个体面,悄悄写了休书,你我各自西东,我自安若,你自繁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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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鸢只是暼了雯若一眼,转身即去。众婢仆看得不解,雯若更是一脸讶异,可转念又想,他必是厌恶自己愚钝,又嫌弃自己这狼狈模样,这才去了!他是东越国的武安大将军啊!几乎等同国之副君,其眼界之高,目下无尘,又怎会装得进一个狼狈愚钝的庶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