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铁皮屋里肯定能找得到水。
但现在老周不想喝水,也不想吃东西。
更不想躺到铁皮屋里。
老周就在外面慢慢踱步,绕着石桌。
月光洒在身上。
也许困到不行了,就会一头栽到张广坚的床上了吧。
旁边的马路空旷而安静,这种路并不常见,但老周应该在哪里见过。
在那条路上,可以看到一个大门,进去,再拐一下,有个亭子。
亭子里坐着一位老人。
老人眼睛眯了一下,摆了摆手,就转身出了亭子。
老人的脚步不快,但每一步都好像紧紧地抓在了地上。
老人迈出一步,老周也迈出一步。
老人的动作很慢,老周也一一比照着做。
膝盖微弯,提起足跟,把脚掌从泥里拔起。
再慢慢向前伸出,探踩落脚,既慢又稳且准。
重心转移,交替重复。
起足吸气,落足呼气。
目视前方,越过前方。
二人一前一后,逐步探踩。
月亮像把银色的梳子,缓缓向上,打理着一片片流云。
阵阵暖意,从腰眼里释出。
梳子缓缓向下,越来越小。
百会上涌,指尖气血回流。
天色墨蓝,慢慢转浅,近而淡白。
由绛紫到薄金,始见蔚蓝。
夜里的寒气也没能把老周怎么样,只是眉毛和头发上,结满了水珠。
老周抬手擦了一把,才猛然意识到,自己竟然围着石桌走了一宿。
似睡非睡,也没有做梦。
老周是一边数着节拍,一边看着月亮高悬又落下。
老周也能感觉到这周遭的温度,由冷转寒,再陡然回暖。
这可是整整一夜呀,老周还没有如此一丝不苟地,陪伴地球自转过呢。
年轻时所谓的熬夜,也总是要在蒙蒙亮时眯上一会儿的。
而刚刚过去的这十来个小时,老周好像问了这苍穹无数个问题。
也回答了,它的无数个问题。
都不用开口。
看样子,双方也都有了答案。
只要你认为值得,
夜,也没那么难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