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又一次看着自己死后长华宫的大家要么陪她殉葬,要么被清理门户后……
金妙,更绝望了。
金妙是尝试过改变的。
比如强硬地在死之前把这些人赶出长华宫,把钱都给他们,让他好好活下去。
可他们还是要一个又一个陪她走。
金妙也想过要逃的。
可是不到她和亲那一天,她一伸手想要跨过宫门,就好像整个手都消失了一样,随后又一股神秘力量把她往后弹。
她立刻缩回手。
原来,自己真的没有办法逃出去。
不知道过了多少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总之她还是那样暴躁,也还是那样真心的对待长华宫每一个人。
也好。
她心里想着。
就是次数太多,慢慢地就会有些麻木了,有时候甚至会想,要不自己试着爱上皇兄吧。
屈服一下算了。
金妙开始喜欢频繁地在皇宫门口附近走,有人看到她,眼神都表露着害怕。
她也不在意。
有长华宫的人不害怕她就够了。
她开始注意到一个胆子小得跟老鼠一样的普通小太监。
这个普通小太监和她一样,总是在王宫门口晃荡,然后看着宫墙发呆。
他也在向往着外面的世界吗?
这个普通小太监,哪里都很普通,长相嘛,和金妙的长华宫里其他小太监大差不差,可能还要更普通点,清秀已经是能够形容他的比较好的词语了。
但金妙就是注意到了他。
他的眼神……跟经历这么多轮回之前的她是一样的。
很像,没有缘由的就是觉得……
特别像。
渴望着自由,渴望着崭新的一切,但又被这个世界束缚着,想要改变,却无法改变。
金妙开始总是遇到他,以前只是偶尔。
“公主殿下,你为什么总是看他呀?”
江南总是一边抱着零食吃着,一边问金妙。
原本宫中是不会允许,江南这种不合礼数的行为存在的,但金妙却只会纵容。
“没什么。”
“只是……”
就是一个在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的点,如果能有改变的机会,那么她想要抓住。
哪怕只有一丝丝的可能性。
每到碰到这个小太监的时候,金妙也不作声,只是悄悄地看过去,看着他逃离这个地方的眼神越来越炙热,也越来越像当时的她。
直到他背起行囊,真的打算翻越那一堵高墙。
金妙立刻就慌了,上手就把人拽下来,然后劈头盖脸一顿骂,充分展现了什么叫做传闻中性格暴虐无常、如同疯魔一般的长公主。
差点给这个小太监吓自闭了。
金妙给这个小太监起了个名字,叫做小银子。
小银子刚来的时候,和小竹子差不多,不过他更为低声下气,也更为害怕长公主。
“什么?你居然敢害怕我们倾国倾城,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人美心善的长公主殿下?你不要命了?”
江南看了小银子这副死样子就嫌弃。
“小竹子刚来那一会儿也这样,过一阵就好了。”
灵儿把手上的活儿全部塞给小银子,笑容和善。
“得了,灵儿姑娘可别说我,咱家这些人,除了你那位晨公公,谁刚来不是听见了一些外面的传闻,所以对公主有些偏见。”
小竹子白了这俩人一眼。
现在他已经完全具备了舌战群儒的超强嘴炮能力,出了长华宫后,平等地看不起任何人。
他们说这些也不避讳着金妙,金妙也早已习以为常。
或者说早就已经听过很多次,没什么感觉了。
“也是难为你们,跟着我这被人谩骂的主子……”
“滚!”
金妙性格阴晴不定,又一次吓到了小太监小银子。
然而宫里的其他人却一脸兴奋。
“看啊小银子,这就是我们家长公主经常性发作的可爱状态,一个字,绝!”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的长公主最绝了!”
“我小竹子誓死守护长公主殿下啊啊啊啊啊!”
“这个世界上本没有完美的人,长公主骂一句,那当我没说。”
“舒畅!舒畅!”
这群人居然跟喝了酒一样满面兴奋。
初来乍到的小银子:“……”
什么鬼?
长公主只是说了一句滚啊……
稍微有点害怕了,这些人到底是怎么了?怎么被主子骂滚,不但不害怕得跪地求饶,反而还满脸兴奋地尖叫。
这就是传说中的人均癫痫长华宫吗?
金妙也懒得理这群人,拉着特别容易害羞的小银子就进了自己的闺房。
“这……这不合理数……”
还真是害羞,金妙觉得人真是奇怪,每到一个新环境,就会以一种弱势的姿态适应许久。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开始和小竹子他们一样,出了长华宫就眼睛鼻子全部翘到天上,不可一世比她这个主子还嚣张。
用长华宫最老的侍女,董嬷嬷的话来说,就是整个长华宫变成这样,都是长公主惯出来的。
别人是奴才惯着主子,到了长华宫变成了主子惯着奴才。
可就是这样一个长华宫,让所有进来的人都不愿意再出去。
金妙讲话实在是不太好听,每天起码要发十次脾气,桌面清理三次,绊倒了用最恶毒的话骂地板,撞到了门就把门拆了砍碎。
但是如果有人犯了错……
“我养你多日,不是让你犯这些低劣的错误,简直愚蠢愚昧愚不可及!”
“把桌子擦了,滚吧。”
多大点事儿,不就是把人皇帝的贴身侍卫打了一顿吗?也就断了个胳膊腿,又没死,罚他擦擦桌子得了。
“看到了吧,这就是我们家长公主的魅力!”
“全世界没有人能配上我们长公主!”
小江南恨不得给金妙当牛做马一辈子。
金妙永远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纵容长华宫的下人。
人都是有样学样,每一个新来的侍卫小太监、小宫女都会把四位贴身侍女的所有缺点学个十成十。
不然别人怎么叫她们四大天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