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老爷子气色不衰,声闻不垒,淡然回到:“徒儿,这一课给你讲了鬼,这行进途中便再教你第二课,何为神?”
陈石忍不住腹诽:“师父啊,这时候哪还有心情去听这个啊?”他这时候只想回到村里的小河沟里,躺在那两块大石壁之间的溪流里,痛快快地泡个冷水澡,再躺在树荫下喝上两口石老爹调配的蜂蜜薄荷茶,就是做神仙也不过如此了吧?
不等陈石主动回答,辜老爷子只是继续淡淡地说道:“神为人之尊,为人之精,更为人之趣。”手却轻点陈石额头。
辜老爷子:“为人尊,不动如山。为人精,不败其林。为人趣,不堕其性。”
字字清晰入耳,仿佛有微风拂过。陈石躁烦的心绪竟然有些被平复了下去。
辜老爷子继续慢悠悠地说道:“论神之行迹,其行不在,其迹无寻,因无神可论。论神之卑劣,其卑在人,其劣也在人,因卑劣均为神。”
车厢里开了窗户,虽然行进在绿林之间,但还是挡不住酷暑的侵袭,再加上人多嘈杂,又有鸡鸭牲畜的粪便的味道,混合了劳动者身上独有的气息,使得这个本来就无限狭小的空间里充满了躁动和不安。
可平复下来的陈石却惊奇的发现,刚才还杂乱不堪的环境竟然变得如此不协调的宁静,就连那条因为怯生而一直汪汪哼叫的小黄狗,此时也趴在门口的缝隙处安静了下来。
整个车厢里现在只飘荡着着师父那平淡的声调:“钢不易折,韧不易锻,火不易焚,水不易催,人性淡然,其神自现。樱宁见性,其形不神,其神不神,是为真人。”
宁静的车厢里呼呼有人相继沉沉睡去,车子仿佛不再是攀沿在盘旋的山道里,而是行进在风光摇曳的海边。就连刚才还骂骂咧咧的大婶此时的脸上都洋溢着微笑,就像是家里的小鸡仔开始下蛋了,又好像是看到刚出生牛犊子蹬着崭新的蹄珂站起了身来。
这诡异的一幕陈石却并没有感到一丝错愕,仿佛一切是那么的自然而然。
辜老爷子:“儒家修身养性,佛家修心断欲,道家随心炼神。是不一,而不一,即不一。不一心,不一性,不一神。”
陈石听得很清楚,也记得很清楚。
仿佛在刚刚的段语之间,洗过了清溪流水的澡,吹过了凉爽舒适的风,喝过了沁人心脾的水。
师父一个人喃喃,声音不大,但足以让全车人都听得清楚。可是,没有一人的目光随声而寻,她们是没听到?还是说她们根本就听不到?
只有司机在聚精会神的开着车,午间的疲倦好像也在那一盹之间彻底清醒过来,甚至比以往还要清醒,还要明晰。就连刚才转的那个弯道,无论是油门、离合,还是方向都做的恰到好处,如教科书一般。
这时,辜老爷子声随震震:“而我医家!平身、合心、随性,养神。”
辜老爷子言辞,便闭眼不再言语,眉目之间竟疲惫之色已现,额头也冒出了些微微细汗,仿佛刚才那几句话耗费了他所有的精、气、神。
陈石也不打扰,从头默念了几遍刚才师父所说,越是默念,越是清醒明晰,久久不止回味。
良久,才听到一声就如七老八十的老者悠悠嗟问道:“何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