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紧贴一个的大轿豪车蜂拥而过之后,前面十字路口已经可以短暂通行了,卢端适时提醒太子,趁此空当抓紧时间穿过马路。
“回光返照……回光返照……”
赵桓还没从乱世辉煌的意境中抽离出来,嘴里嘟嘟囔囔,好似一具无脑僵尸,被周围黑压压的人群裹挟着,机械而又笨拙地一步一步向前挪动。
穿过十字路口往南,大约走了半里地左右,阔绰喧嚣的街面上忽然变得清冷孤寂起来,左右两侧几乎全是高耸入云的广宇大厦,抬眼望去令人有森森然之感。
一问才知道,原来是皇帝家庙景灵宫到了。
“景灵宫前面就是大晟府,太常寺官员就住在那里!”
卢端指着不远处一座深宅大院,煞有介事道:“敢问殿下要在廨舍里密会何人?老仆先行一步,令其前来接驾,可好?”
一直快到目的地了才提出来最想知道的事儿,这个老阉人着实沉得住气。
赵桓轻抚着微微发烫的脑袋瓜子,摇了摇头道:“既然是微服私访,何以又要劳师动众?”
卢端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赶忙掩饰道:“哎呀呀,老仆头脑发晕,一时糊涂说了胡话,该打该打。”
赵桓笑了笑:“你是难得糊涂吧?”
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扯着闲话,突然从前面拐角的暗影里窜出来一条彪形大汉。寒冬腊月天,这厮上半身穿着两裆背搭,光着两条碗口粗细的臂膀,嘴里大声吆喝着,距离八丈远都能闻到一股浓重的酒糟之气。
“此树是我开,此山是我栽,要打此处过,留下买路财!”
醉汉背山寨打劫台词张口就来,只可惜把“树”字和“山”字弄颠倒了,引得一些过路的都人百姓哄然大笑。
有个登徒子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从怀里掏出大把铜子,一边往醉汉身上作天女散花状,一边像耍猴似的围着他嗷嗷怪叫。
醉汉起初有点懵逼,片刻之后突然怒吼一声,飞起大脚把登徒子踹了个狗吃屎。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几十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都人百姓全都傻眼了,可是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醉汉已经开始左一拳,右一腿,像头发疯的猛兽一般在人群里横冲直撞。
眼看就要打到赵桓和卢端面前了,恰在这时,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两个高大魁梧的壮岁力夫,十分默契地冲上前去,左夹右击,轻轻松松就把醉汉制服了。
“好身手!”
赵桓目睹了这场闹剧的始末,正想给见义勇为的两位好汉鼓掌点赞,卢端已经急赤白脸地催促他赶路了一一幸亏是虚惊一场,要是太子今晚有半点闪失,太子妃还不剥了他的皮?
两人来到大晟府门口,卢端使劲按了半天铜饰兽环,夜值的年轻门吏才从里面探出头来:“何、何事?”
“找人。”
年轻门吏翻着白眼,结结巴巴地嘟囔道:“深、深更半夜的,找、找谁啊?”
卢端一时语塞,下意识地扭头望向身后的太子。
赵桓这次没再卖关子,徐徐说出了此人的官称和名讳:太常寺少卿一一李纲李伯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