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可离灯更近,于是走过去将灯一层一层关闭,而乔白松初见人时剧烈跳动的心脏也随着暗下来的灯,一下一下停顿。

他按住自己的胸口,视线不移地盯着苏可,哪怕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直到自己的心跳似乎恢复平静,才松口气:

只是对陌生人的恐惧罢了。

但当她的第一个音符响起,他的神经又猛地紧绷,完全不受他控制,强行拉出他的灵魂。

音乐,是演奏者的灵魂在嘶吼。

那强大的永不消磨的生命力,美丽得像撞入黑洞,在巨大的撕扯力中,甚至感觉不到疼痛,就永远地化作宇宙中的一粒微尘。

苏可的演奏和他很不同,不止是手法,还有对声音轻重缓急的处理。

在尾音以高音区加重且稍加停顿,会显得略微沉重,而稍轻稍快则完全相反,乔白松总喜欢像大雨倾盆、世界倾倒般猛烈的黑白键重击,然后猛地停止——那无疑是最震撼人心的方法。

但苏可不同,她会略微拉长音,把空白时间变短,然后接上一小段大调,仿佛万物复苏,绿芽新生。

没有谁好谁坏,谁对谁错,只是灵魂的对话,灵魂的共鸣。

很不可思议,但确实是,乔白松从她的灵魂里汲取到了一缕甘甜,一丝生的希望。

但那不是为拯救他,只是路过的神明指尖溢出的光被他接到了而已。

她的音乐停下,一切幻想也停止了。

苏可并没有意识,她只是又一次演奏,转眼间从音乐中缓过神来,她静静等待下一个指示。

“你不应该在这里。”说话的却是不同于江叔苍老嗓音的清朗声音,像玉盘碎落,又像竹节折断。

苏可只看见一道黑影走过,接着身旁传来温热,灯被按亮,男人的身影也逐渐显现。

他俊美无双,和乔亦寒类似却又不同的气质,完全成熟的男人,像果树上欲坠的鲜红果实。

同样是雪松味,在他的浅色西服上,传来淡淡熏香,还有蒸腾的热气,代表男人稍高的体温、他激动的心情——当然面上是不显,依旧是从容温润。

“来我家好不好?”

苏可后退两步。

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争议,乔白松扶住头:“不,我的意思是,你愿意接受乔家的资助吗?”

“我以为你看见我的校服不会说这种话。”苏可放下小提琴,让他能看清校服上的校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