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囤粮之地居然无人把守,恍若儿戏,太不正常了是吧?”
“……嗯。”
“然后在他们深入腹地,正要寻找粮仓的时候周围忽然涌出了一群敌兵,杀声震天,是也不是?”
“我不知道。”
“那你胸口的伤是怎么来的?”宋念卿突然转换话题。
“打劫的时候被人刺伤的。”对方的反应也很迅速。
“在何地,被何人所伤?”
“……你管的着吗?”
“朋友,这是长矛留下的伤疤,我一眼就能看的出来。我身上也有,要不要比较一下?”
那人咬了咬牙,“是官兵追杀我,我不慎被人挑中。”
“哪里的官兵?城防军还是戍边军?”
“城防。”
“错了,城防军不用长矛,而是长枪,只有两军作战,尤其是骑兵冲锋陷阵的时候长矛才能发挥出它的最大效用,我说对吗?”
那人气息加重,体内似燃着熊熊烈火。他知道自己又着了对方的道了。
“死了那么多人,你却悄无声息的活在这个世上,为何?”
“听不懂!”
“你本可以向朝廷请奏表功,为何没有回来?如今又为何回来?”
“……”
“这些年你究竟去了哪里?以何为生?日子过得是否惬意?想到那些死难的兄弟,你心中是否还有哀思,亦或愧疚?”
“啊!”他叫嚣起来,怒发冲冠,“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知道!不知道!”
“你知道的,你就在骑兵里面,他们是你的同袍,朋友,兄弟,你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被长矛刺穿,纷纷跌下马来。你看到了你的长官冲破了敌人的封锁,在最后关头扔出了火种。你去救他,他让你快跑,不要管他,然后推了你一把,你身子摔落地上的一刹那,有长矛刺了过来,几乎将你穿透……”
“不……不!”那人紧闭着眼睛,大喊大叫,铁链急速的撞击着,绞动着,激起回声一片。
那场战役曾经一次次的被宋留春提及,在他醉酒的时候,甚至痛哭流涕,是震撼,是悲苦,是后怕,是惋惜……
宋念卿知道那是他大哥心里的一块伤疤,一道阴影。视死如归不是嘴上说的那么简单,真正面临死亡的时候人的本能就是恐惧。
他无视那人的抗拒,继续说道:“你以为你死了,等你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居然还活着,然而你已经不在大禹的境内,你,身在敌营,事实上,从那日开始,你不再是禹人。”
“不!不!”他绷紧了身体,脸上的表情极其怪异,几乎可以用扭曲来形容。
这样的表情也曾在宋留春的脸上出现过,他更加确信,他对此人的猜测没有出错,一鼓作气,加紧问道:“那你告诉我真相是什么?你眼中的真相,告诉我!”
他的眼睛红了,嘴里,鼻子里喷出团团热气,说出的话仿佛呓语一般,“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你要护住他是不是?”宋念卿逼近他,语速加快,声音更是如砍刀一般磨砺着他的心弦,“翟日耀宁愿损失自己的粮草也要保住他,是因为他在日后将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那是一步险棋,虽然有许多不确定的因素,但只要成功便可翻云覆雨,搅动朝纲。
果然,他做到了,先太子薨逝便是最好的证明。而你,与他狼狈为奸通敌叛国,你们是大禹的罪人,即便千刀万剐也罪不容诛!”
“不,不是!不是!”仿佛有一记重拳打中了他的要害,他张大了嘴巴,啊啊的乱叫,整个人好似癫狂一般,“你胡说!胡说!”
“还不承认?”宋念卿冷笑,“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先太子究竟因何而亡,若不是你们从中作祟,他如何会英年早逝,含恨而终?”
“胡说八道!我们没有!没有!”
“没有?”他阴狠的笑,“你是不敢承认吧?敢做却不敢当,你这一身伤就是个笑话,鼠辈!”
“宋念卿,你他娘的才是老鼠!老子说没有就是没有!当年老子血战铁枣沙的时候你他娘的还在玩泥巴呢!”那人龇着牙齿,声声怒吼,回音震颤。
铁枣沙正是当年敌军的囤粮之地。
很好,对上了!
宋念卿凝视着他,目光炯炯,他也挑衅着他,凶神恶煞。
生气便好,就怕你无动于衷。宋念卿静静的等待,直到他渐渐平静下来。
石室里静悄悄的,除了彼此的呼吸声。
铁枣沙,这个名字君梨听过,八岁那年宋留春进门告诉她们父亲噩耗的时候,铁枣沙便像魔咒一样牢牢占据她的心房,十年来屡屡想起,又屡屡压下。
如今,旧人归来,却是这等场面,为何?
思绪翻滚,却听宋念卿沉着而冷静的声音再度响起,“我权且信你,接下来,我要送你一份大礼。”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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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
“……”
“我一开始跟你说过,有个人出卖了你们。按照原计划,翟日耀会想方设法保住那个人的性命,因为他一旦发挥作用就能动摇我禹朝的根本,与这个比较起来,战事上的一次失利算得了什么?不就是退出几十里地,重新划分边界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