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阑伴君也有一段时日,深知泓衍帝脾性,自是“中正秉直”的捡了些他能说的,泓衍帝又爱听的,滴水不漏圆了场。
泓衍帝听得满意,很好,粮饷贪墨是真的,瓦剌人陈兵边境也是真的,谢家没有拥兵自重,内里要面对贪墨之流,外里又有瓦剌不断滋扰,自上到下,由内而外都没有拧成一股绳,想来是没有功夫生出那等不该有的心思的。朝堂江山,权衡之术,莫在于此。
泓衍帝足留了崔阑两盏茶的功夫,又赏他一些金银,才挥手叫他跪安。
崔阑离了文华殿,心下冷笑,瞧瞧,咱们这位陛下,同当初他与娘亲刚到盛京城时,遇上的那些人又有什么分别,一样的内里脏污,一样的自以为是罢了,民间百姓,命如草芥,果真不假。
这回汪昱倒是没有巴巴的跟上来,说些阴阳怪气的刺耳话,只指了两名低位青衣小侍,替崔阑捧了赏赐之物,恭敬随在他身后送他回去。
待崔阑人到西苑时,一干人马早已在苑内列队迎候。自然有人极有眼色的上来接了那两名青衣小侍手里的东西。
崔阑挥手叫众人散了,让今日值事的各自去办差,又吩咐两个今日不当值的小旗,“从赏赐里取些银钱去膳房一趟,让帮着张罗些好饭好菜。”
两名小旗接过银锭子,欢天喜地的去了。自从来了西苑,虽说崔大人手段叫人发怵,但正因如此,如今西苑的人出去办差,谁不忌惮几分。再说只要不犯错,赏赐也是比别处多的,瞧见没,今天又能打牙祭了。能有个这样的上官儿,日子久了,西苑众人竟觉出几分与有荣焉来。
郑英落后小半步走在崔阑身侧,一路随着到了崔阑平日歇息的小院。自从做了指挥佥事,崔阑便不常歇在文华殿那边的值房了,只每日按时过去做御前秉笔的差事,毕竟是汪昱的势力范围,一切须得小心为上。
小院虽不似贵人宫中那般收拾得花团锦簇,在这冬日却也不见萧索之意,落叶草木都有打扫过的痕迹。
郑英替他推开房门,屏风、浴桶、沐浴的一应物什也已准备妥当,浴桶里加满了热水,旁边角落还燃了炭盆。
崔阑颔首道,“几日不见,你这伺候人的功夫倒是愈发长进了。”